“姐,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惦记着安皓轩,你该不会是真的和他有私情了吧!”周子惠来佛堂看望被关起来的周子宜,看着姐姐憔悴的面容,心疼道。
周子宜靠在桌子上,清瘦的模样楚楚可怜,眼睛又红又肿,明显是哭过许久的。她拿起手帕拭泪,说道:“妹妹,你还来看我,也算是全了咱们姐妹最后的情谊……”
周子惠惊讶地看了她一眼,急忙携着她的手,问道:“姐姐,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可不敢做那些不顾父母孝义的事情!”
“爹爹、娘亲,还有弟弟……”周子宜缓缓念叨着,神情非常的恍惚,“我对不起他们,是我丢了他们的脸。”
言罢“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周子惠急忙换了随身的丫鬟,两个人勉力扶起周子宜,丫鬟阿庆是个伶俐的人儿,眼见着五小姐周子宜身子虚弱,小跑着去厨房端来了一碗参汤,还挨了不少白眼。
周子惠和周子宜都跟着三夫人学过如何主持中馈,也知道三房势弱,丫鬟仆人一向都不把三房放在眼里,心中悲痛,感激地看了阿庆一眼。
阿庆退下,周子惠便端起参汤,喂给周子宜喝。
周子宜只觉得脑中昏昏沉沉,是一点儿胃口都没有,强逼着自己咽下几口参汤,便说想要睡下了。
周子惠越看越觉得可疑,那日在宁寿堂,姐姐虽说面子上过不去,但还是一直在努力洗清自己,可是,这小安氏一死,怎么反倒连累姐姐也丢了魂,听说那安家公子还一直在跟大房闹着,只不过她们姐妹被禁了足,倒是不知道详细。
凝视着姐姐悲切的睡容,周子惠暗自下定决心,这一件事,决不能就这么算了。
回到三房,周子惠瞧着母亲正在偏厅里做针线,弟弟明宝还是虎头虎脑的样子,正满脸踌躇地趴在桌子上写大字。周子惠走过去瞧了一眼,字迹还是那般歪歪扭扭,不成样子,登时气急,骂了几句,明宝“哇哇”哭了起来,周子惠拧了他的耳朵,一个字一个字指着教,三夫人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办。
“呜呜呜,我不要二姐教我!我要大姐教我习字!”明宝哭诉着,使劲想要挣脱束缚。
周子惠吼道:“你大姐如今已经是个死人啦!她被别人害死啦!欺负死啦!”
三夫人想到自己可怜的大女儿,心中一痛,不禁流下泪来。
“哭什么哭!你女儿有难,你不想着救她,整日都只知道哭哭哭!”周子惠骂道,松开了明宝,拂袖离开了偏厅。
明宝躲在母亲后面,不敢看周子惠。
阿庆跟着周子惠,眼观鼻鼻观心,她也知道小姐今天心里不痛快,于是提议道:“小姐,您若是真的想要救五小姐,咱们不如出府一趟。”
“出府!我现在被那个老妖婆罚在屋子里禁足,出府,你以为我不想出府么,想得到时容易!”周子惠回到自己的闺房,掩上门,径直去翻柜子里的衣裳。
阿庆不明所以,却又不敢问。
“阿庆,你穿上我的衣服,假扮我在这屋子里躺着,别人要是来了,就说我心情不好,已经睡下了。”周子惠找出来一件男衫,开始换衣服。
阿庆担忧道:“小姐,你一个人出府,会不会有危险!”
周子惠冷笑道:“都到如今这地步了,还顾得上什么危险不危险的。”
匆忙换了男装,阿庆帮着周子惠梳了个男人的发髻,再拿着眉笔把眉毛画得粗实些,肤色也用褐色的汁水涂了满脸。
“小姐,你可真要小心些,不管如何,天黑之前一定要回府!”阿庆说着。
周子惠点点头,嘱咐了阿庆几句,阿庆一一记下了,这才避开仆人,奔向三房后院的小门去。
灵山苑。
“五郎,子宜这孩子也是咱们咱们看着长大的,她生性淳朴善良,从小就乖巧懂事。”苏清灵放下药碗,叹息道,“怎么好端端地,就被卷进了这样得糟心事呢!真是可怜她遭逢此劫。”
周五爷目光越过苏清灵好看的眉眼,想着自己的妻子又何尝不是一个善良无辜的人呢,却也还是遭了毒手。
周五爷不动声色地帮着苏清灵盖好毯子,安慰道:“我不会坐视不理的。”
苏清灵点点头,沉吟道:“可,我怎么觉得这事情这么蹊跷,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啊!”
周五爷看了看大房的方向,说道:“还不是有的人贪心不足。”
苏清灵疑惑地看着他。
“小安氏今年身子一直不太好,虽说是旧疾,年年都是这样,但好像今年病势汹汹,不少丫鬟婆子都以为小安氏挺不过去这一遭。安家本是书香门第之家,后来渐渐衰败,只剩下安皓轩这一个男丁维持门户。安皓轩今年下场,如果不出意外,肯定是可以中举的,可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他相依为命的长姐自缢而亡,你说,他还能考得好吗?”周五爷说道,也惋惜了几声,“我怀疑这倒是大房那位的主意,周大姑还是给人做了筏子。把吴思思说给安皓轩,看起来,挺正常,可偏偏这越是正常的地方就越是不正常,你说,大嫂是那种无利不起早的人吗?小安氏这么些年身子一直不大好,难道和大嫂没有关系吗?我看,她啊,就是想毁了安家。”
“可是安家并没有得罪过大嫂,她为何如此心狠手辣呢!”苏清灵惊讶地问。
“听说安家的宅子,是个风水宝地,地里头,还埋着金银珠宝。”周五爷笑了笑,说道。
“这……”苏清灵念了句“阿弥陀佛”,便不再往下问了。
“她造的孽,你就不用念阿弥陀佛了,还是好好的把身子养好。”周五爷爱怜地轻轻抚了抚苏清灵的额发。
“这个月有你陪着,我的身子早就没什么不适了,那么多女人小产,难道就我受不住?”
苏清灵害羞着推了推周五爷的手,娇嗔道。
周五爷笑而不语。
半晌,看着苏清灵歇下,他这才掀起帘子出了屋子。
此时正是秋高气爽的季节,周五爷瞧了瞧院子里的万年青,目光越过院墙,看向远方的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