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陵夏过来的马车一路风尘仆仆,水路换陆路,日夜兼程。
可是真的到了络织城门下,苏雅修又有些感慨。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到络织,这个靠着丝绸刺绣闻名天下的小城。
马车静静排在入城队伍的尾端,随着人群慢慢移动。
苏雅修掀开帘子看了一眼熙熙攘攘的队伍,估摸着这还不是一时半刻能够进得去的,就让小厮把宣纸铺开,开始练字,打发时光。
忽然,马车外烈马狂嘶,马蹄声清晰。
苏雅修想起这样整齐划一的声音,能够出现在这儿的,恐怕只有卫北将军的家臣武将了。
“老爷,周家二房的三少爷周明雄求见。”随从朱峰在马车外说道。
苏雅修整理了仪容,从容不迫地走下了马车。
这还是周明雄第一次见到在朝野备受尊崇的苏大学士。
已然年过半百的男人依然一袭长衫,头发用玉簪束起,面容俊美,眼角有笑纹,两鬓微微发白,气质儒雅端方,和蔼可亲。
周明雄在打量苏雅修,苏雅修也在审视卫北将军的优秀嫡子。
少年年纪不大,古铜色的皮肤,剑眉星目,神色冷峻,虽然此刻只穿着寻常布衫,却让人感觉到扑面而来的血腥气息,就像一把出鞘的剑,锋芒毕露,咄咄逼人。
“小侄周明雄,拜见苏大学士。”
周明雄翻身下马,单膝跪地,行大礼。
苏雅修微微笑了笑,上前扶起他,说道:“前些日子听闻令尊大破漠北之军,振奋人心,今日得见英雄之子,乃是三生所幸啊。”
周明雄哪敢让苏雅修扶,站起身后,说道:“家父也不过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哪里担得起您老的称赞。”
苏雅修目光冷了冷,收回手,藏于袖中,心想这周明雄此人要么是心无城府,要么就是心机毒辣。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这本就是无可奈何的说法,想那卫北将军手握八千人马,誓死护卫北疆,一腔热血天下共知,然而,他的嫡子却对外人说他只是忠君之事,这里面的态度可就惹人深思了。
苏雅修自问不做大学士已经许多年,如今闲人一个,称赞刚刚保家卫国,打了胜仗的将领有什么不可的。
这句话,到底是过分自谦还是别有意图呢?
苏雅修虽是文人,但也是政客,自然凡是多留一个心眼。
周明雄像是对苏雅修的变化毫无察觉,恭敬地要帮苏雅修开路。
苏雅修瞧了瞧他身后那八个侍卫,神色淡淡地拒绝了。
“无须客气!”
苏雅修丢下这四个字转身上了马车,朱峰下令,车队依然向前行进。
周明雄被冷落在了路边,他身后的八个家将脸上立刻露出不愤的神情。
“公子为何要如此呢?”
玄一上前问道。
周明雄翻身上马,遥望着马车后的滚滚烟尘,目光阴沉下来。
苏雅修进了马车,心里一肚子火气,他根本不知道这周明雄到底意欲何为,他们苏家已经功成身退,无心再趟浑水,可看这周明雄的态度,是摆明了想要拉着苏家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