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撕扯人心的曲调中,水墨画里原本温馨的母女俩分离了,有些女生已经开始擦眼泪。
心里隐秘的疼痛让韩坼皱紧的眉头无法舒展,他看向台上那专心弹琴的女孩,却看到了令人心碎的往昔的画面:年轻的父亲脸上那嘲讽冷酷的笑,母亲眼中挥之不去的忧愁……这一切本以为早已远去的回忆,却在此刻如洪水般无法抵挡地出现。
他,不喜欢这样的音律!
所有人都沉醉在自己的情绪之中,没有人注意到礼堂的某个角落,那个被身旁人死死按住的狂怒女孩。
“嘘,嘘——惜迟,你听我说嘛,”周华柠拼命示意女孩安静下来,“只是重名了,天底下有相同姓名的人何其多呀!”
“周大夫,”顾惜迟猛地看向拉住自己的人,“怎么你好像一点也不惊讶?”
“额……路舲刚刚跟我说了……你别着急啊,人都观察过了,这就是一个普通的同学,怕你多想才不敢告诉你的。我可跟你说啊,别闹,万一吓到人家怎么办?”
“真的假的……”顾惜迟嘀咕着将目光转回舞台,都是弹钢琴的,这么巧?
随着琴声渐趋和缓,画里的小女孩一天天成长起来,直至成为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她经历过磨难,却最终收获了鲜花和喝彩,同一时刻,乐曲也进入了大高潮,不同于之前的如泣如诉,乐律变得激昂而灿烂——这并不是结局。
随着欢快的音乐中掺杂了些许烦乱和忐忑,又一幅画出现在幕布上,在混沌的背景中,女孩与一名妇人面对面站着。这是最后一幅画,直到乐曲重归舒缓,那一对母女仍旧站在原地互相望着,没有人知道她们为何分离又为何重遇,他们只知道,或者说他们只认为,这是一个完满的结局。
当琴声戛然而止,礼堂里沉寂了片刻便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掌声。
韩坼没有鼓掌,他眨了眨眼,感觉睫毛有点湿。不知是不是因为自身经历在作怪,强烈的直觉告诉他,那对母女没有走近对方就代表着她们不会重聚,他甚至觉得最后那一段音乐中都挟带着不安和遗憾。
这时候秋田笙正好走到舞台前方谢幕,韩坼看着这个女孩,点缀着水蓝色的雪白长裙,漆黑如墨的发,恰到好处的得体笑容,她整个人就像一副水墨画,还是无需再多修饰的那种。有那么一会,韩坼脑子里放空了。直到台上的人微微转向这边的方向,他突然地明白了什么,扭头看向身边的人——
狄兴面对着舞台,一只手搭在眼眶上,不知是在想些什么,抑或是…
韩坼很了解,狄兴思考时并没有这个动作,所以,他是在遮掩着什么吧……是眼中的液体?
在舞台灯光熄灭的瞬间,顾惜迟“噌”地从座位上跳起来,那个女孩是……
“怎么了?”周华柠一手拉住她,一边扭头去看舞台,没什么呀,灯熄了,表演者已经款款下台了。
“没错,没错,就是她!”顾惜迟一把挣开握在胳膊上的手,转身冲向了出口。
另一边,正准备功成身退的路舲收到了周华柠的简讯,心里尖叫一声,道具也顾不得拿就向外冲,结果刚一出门迎面就跟人撞上了,撞得那真是结结实实呀!路舲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以后,感觉自己一个头都是两个大的。
“路舲?”被撞到的人似乎没什么事,“是你啊,去哪儿这么着急?”
路舲甩了下头,定睛一看,“沈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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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沈唐光有些尴尬地看着面前不断给自己鞠躬的女孩,“那个……路舲同学,”话说这姑娘道歉速度太快了,想找个插话的机会也真不容易,“我是没什么事的,你……还好吧?”
“我没事,没事!”路舲红着脸拼命摇头,一边抬眼偷瞄了下沈唐光身后黑着脸的年轻人。
“那就好……”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了满脸不悦的夏彦,沈唐光不禁笑了笑,“别紧张,他没有恶意的。嗯,看你刚才跑那么急,是有什么棘手的事吗?”
“啊?这个……”路舲不自觉地抓了抓自己的手,不方便说啊……
沈唐光脸上仍旧挂着耐心的微笑,“没关系,有什么困难尽管说出来啊,也许我可以帮忙呢?”
“那、那怎么好意思……”
“没什么的。”
“我、我……其实……”路舲正想着怎样婉言谢绝呢,跟着就看见顾惜迟像一颗炮弹一样奔着这边冲过来了,事后想想,路舲真心觉得自己是被小顾同学张牙舞爪的样子给吓到了,所以才会脱口喊出以下令她今后难逃顾惜迟压迫的话语:
“抓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