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安慕寒脸色渐渐好转,而紫洛瑶则眉头深蹙,将手收了回来。
她没想到他的寒毒这么重,原本的寒毒有近三十年的内力压制,本身不会严重至此,但他体内竟然还有另外一种毒素与寒毒相冲,激发寒毒蔓延,就连内力也压制不住,但是还好有另外一股寒流再次冲击寒毒护住心脉,才保住了他的性命。
想必那股寒流便是水含珠的力量,但按照他的寒毒,其实要用暖流持续流通经脉,假以时日,定会好转,只是没有人能持续不断的给他供给内力,每个人内力也各不相同,好在她的武功深厚,能将内力转为暖流才能不与他本身的内力相冲。可是长久以往,她也没办法运用内力持续为他抵抗毒素。
“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很不好,也许永远都很难有恢复的一天。”紫洛瑶斟酌片刻,决定告诉他事实。
“我知道。”安慕寒面色依旧平淡如水,仿佛对这幅残破身躯毫不在意。
“知道?知道还强忍着不让人进来?”紫洛瑶不知为何有些生气,美眸怒目瞪着床上的虚弱男子。
安慕寒愣愣地看着紫洛瑶,稍有些慌乱的解释:“不是……我……我觉得……若是……若是这个时辰皇嫂被发现在我房里……对皇嫂声誉不好……”
“声誉?你还有精力管我的声誉?”
“我这幅身子向来如此,我都习惯了,只是皇嫂身份特殊,是万不能声誉受损的……”安慕寒脸色虚弱,却口齿清晰字字明了。
“你……”紫洛瑶心头浮起一丝心疼,嘴角却扯出一丝戏谑,道:“你是怕人误会你我之间有私情吧?”
“不……不是……我只是……”安慕寒微愣,急欲解释,却发现说也不知怎么说,只会越描越黑,只好默默垂下头,遮住绯红的面颊。
他的头稍稍垂下,几缕墨色青丝恰到好处地掩住染上绯色的侧脸,却更有散乱青丝半遮面的风情万种。
“算了,不与你争端这些……”紫洛瑶摆摆手,顺带挥去自己心中不知何时萦绕上的悸动。
“那……皇嫂来这所为何事?”安慕寒纠结许久,终于又抬起头来,遮面的青丝滑落,露出玉雕般的面容,问出方才被打断的问题。
“没什么,我只是闲来无事,想来看看你这位天下第一才子的风采。”紫洛瑶耸耸肩,走到床旁的贵妃椅上坐着,若无旁人地跷起一只二郎腿,丝毫没有作为一个公主与一个妃子的自觉。
“闲来无事?”安慕寒听闻此言,无奈地笑笑,“据说皇兄很宠爱你……”
“是吗?”紫洛瑶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我远嫁来安玄,总要些时间适应的,来你这里,说到底也就是没事找事罢了……”
“我……咳咳咳咳咳……”安慕寒刚吐出一个字,便又开始剧烈咳嗽起来,紫洛瑶急忙站起身欲向他走去,却听得门外一阵急促的问候声,她瞟了一眼咳得说不出话的安慕寒,微微抿起朱唇,当机立断地窜出窗外,消失在夜色中。
紫洛瑶前身刚走,庄叔后脚便踏进房内,见安慕寒一副咳得撕心裂肺的模样,立刻到床边给他喂下一颗药丸,并轻轻抚着他后背为他顺气。
良久,安慕寒的咳嗽终于止住,怅然若失地环视了房内一周,却再没见到那抹靓丽的淡蓝身影,不由重重吐出一口浊气,苍白的面容更凭添几抹萧瑟……
为他顺着气的庄叔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窗棂,方才他在门外守着,隐约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虽刻意压低,却难逃他的深厚内力,只是王爷既然不想让人打扰,那么若是有一位良人能相伴王爷左右,他也就乐见其成了……
紫洛瑶回到惜澜宫,阒然不语趺坐在床上,脑子里思绪万千。
不知为何,她对那位身体羸弱的美男王爷很有好感,总有一种想要亲近的欲望和若有若无的心疼。当她看见他那双如黑珍珠般剔透的双眸,她的心似乎被什么重重锤了一记,荡起直到现在还无法消散的悸动;当她看见他紧紧咬着下唇强忍咳嗽的坚持,她的心仿佛被狠狠揪起,氤氲起从心底升出的痛楚;当她看见他因害羞染上绯色的面颊,她又恍若看见一个如樱花般灿烂的少年,此刻微微敛着即将怒放的生机。
她本不该如此的。
如今的她,是他哥哥的妃子,是需要吊着他生命的水含珠的别国公主。若是她再心狠些,她本该想方设法居心叵测地接近他,最后拿走水含珠一走了之回去救醒皇兄,再不济也该从他身上打探出所有秘密,来寻找救皇兄的办法。可是当她看见他,她就什么都忘了,就连把脉,都是情急之举别无用心。
她该怎么办?
牺牲无辜的事她本来就做不出来,如今她对那只见一眼的男子微微动了心,那便更是难如登天。
只此一眼,怎么就会喜欢上一个她最不该喜欢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