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妃一喜,正要开口,耳畔却传来一串银铃般的笑声,直直撞进她心里。涟妃竖眉瞪向身侧,笑声的主人却似乎恍若未闻,笑声愈发清晰悦耳。
紫洛瑶笑了一阵,似乎终于感受到涟妃刀子般的目光,上气不接下气地笑道:“娘娘真是有趣,前一刻还在求陛下恕罪,现在就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就跟那戏子似得,表情变得真是让人赏心悦目。”
“你!”涟妃怒火攻心,死死瞪着紫洛瑶,“陛下已经让本宫决定对你的处置,本宫要把你千刀万剐,看你还笑不笑的出来!”
紫洛瑶蓦地止住笑,一双灵动的眸子探究地望向涟妃,“娘娘,你要把我千刀万剐?”
涟妃看着紫洛瑶丝毫不紧张的模样,狠狠咬着牙,说道:“你污蔑本宫,对陛下不敬,千刀万剐都便宜你了!”
紫洛瑶似笑非笑地看着涟妃,面色和蔼地问道:“娘娘,陛下可没说让您来决定呢,您这么妄自处置我,难道要牝鸡司晨干涉朝政不成?”
涟妃脸色一变,却又立刻恢复过来,斥道:“放肆!本宫处置一个小小的宫女干朝政何事?你这是诬陷!罪加一等!”
“反应还挺快。”紫洛瑶微笑点点头,转头看向上位兴致勃勃看着好戏的帝王,眉目一凛,心中划过一丝不爽,却仍恭敬地俯身道:“紫凰国洛瑶公主紫洛瑶,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涟妃的脑子“轰”的一声炸开,呆滞地看着身侧女子,脑海里不断萦绕着她的身份。
洛瑶公主,洛瑶公主……她怎么会是那个洛瑶公主?
安御轩沉默地盯着弓腰俯身,却不卑不亢,散发一身威严的绝美女子。紫洛瑶也不着急,俯着身静静等候着。
良久,龙椅上终于传来一记慵懒的声调,“公主有礼了,平身吧。”
紫洛瑶不慌不忙地直起身,涟妃却浑身一颤。她方才还抱着侥幸,或许是这女子冒充,但如今陛下竟也承认了她的身份,但既然她是公主,那么为何刚刚不点明?
紫洛瑶一站直身子,又立刻跪倒在地,大殿里顿时传来一记响亮的“扑通”声。那声响重重地敲在了涟妃心里,也令轻轻地叩着扶手的安御轩手指一顿。
“陛下,涟妃娘娘在奇花苑前冲撞臣不说,还出言污蔑,这也就算了,方才竟然私自替您决定对臣的处置,意欲挑拨两国邦交,请陛下明察。”紫洛瑶轻描淡写,一字不落地复制了涟妃的话,并用了“臣”这个字眼,显然将自己的身份作为使者,生生将两个女人的冲突上升到了两国邦交问题,比手段浅薄的涟妃不知高明了多少倍。
挑拨邦交,干涉朝政的罪名,涟妃死一万次都不够。
这个女人,够狠。
安御轩眯着眼,仔细打量着跪在地上却仍落落大方,闲云孤鹤般的女子,仿佛方才那番话非她口出。
涟妃此刻脸色煞白,双腿好像被灌了铅一般,想跪下请罪,想置力反驳,却只能僵硬着身子一动不动。
紫洛瑶面不改色,继续说道:“陛下,臣自问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不是君子,却也不堪被辱。臣自幼被父皇万般宠爱,若是他老人家知道臣的处境,定然于心不忍。”紫洛瑶住了口,然而话中意味,显而易见。
想利用我整治你的妃子,可以。但是,我要整就把她往死里整,看你怎么挽救。
涟妃顿时瘫软在地,一张浓妆艳抹的脸此刻惨白如鬼。
舍弃一个妃子和与邻国兵戎相见,一个帝王该如何取舍,毋庸置疑。
安御轩看都没看瘫坐在地上的涟妃,而是缓缓站起身,一步一步走下汉白玉石台阶,在紫洛瑶身前站定。
他阒然注视着跪着的女子,忽然粲然一笑,伸手扶起女子,脸色温柔和煦如窗外暖阳,“公主注定会是朕的妃子,单单是这个身份,朕就该给你个交代。地上凉,公主还是起来说话吧。”
他的声音柔软宠溺如黏在心头的一团棉絮,似是情人间情思千丝万缕,绵软耳畔细语。
紫洛瑶顺着他的手站起身,还未做反应,便听得他侧头吩咐道:“魏安,传召,涟妃娘娘冲撞公主,干涉国事,意欲挑拨邦交,废其妃位,家人同罪,发配边疆。”
涟妃一脸呆滞地看着眼前轻描淡写定了自己生死的男子,不明白方才还软声细语,怎么如今便变了脸色。
紫洛瑶心下一顿,不由抬眼瞄了安御轩一眼,思索片刻,便大约明白了他的意图。
她就觉得奇怪,整治妃子还不容易,哪里轮得到她插手,如今看来,整治妃子倒是其次,恐怕他是想借涟妃犯的罪,拔了她身后的整个家族势力,以此巩固皇权。据说涟妃的父亲张将军是丞相门下一枚举足轻重的棋子,这枚棋子没了,整盘棋局可就乱了。这个帝王,心机深似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