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洛瑶猛地撩开轿帘,一双凤眼直直望向站在自己不远处的一人一虎。
此处已进入紫凰另一个城市——卫城范围内,永凤城的百姓将紫洛瑶送到两城交界处之外数里才退回城内,而卫城百姓则毫无动静。公主出嫁这样的大事却没有一个人前来迎接,紫洛瑶心头浮起点点疑虑,却在看见南宫镜的刹那瞬间消散。
迎风而立的翩翩少年,眉眼傲气凌人,又杂糅着娇媚风姿,两种截然不同的风采结合在一起,令少年恍若一支带刺的玫瑰,晕染着朦胧美感,张扬着飞扬跋扈。少年身侧跟着一只气势威严华贵,虎目锋芒毕露的白虎,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占据在路中央,对四周百姓卷铺收盖连走带跑的动作恍若未知,丝毫没有造成这一景象的羞愧与无地自容。蹑手蹑脚的风悄悄扫过一地黄沙,却极为小心的绕过南宫镜的绣满金丝的布靴,令他的鞋依旧光洁无比。
紫洛瑶大大地翻了个白眼,这小子,领着个神兽白虎正大光明地站到街道中央,四周百姓见了谁敢上前?就连周边摆着的小铺也急急收摊走人,生怕那林中之王的虎目眈眈地落在自己身上。
安景文注意到南宫镜用内力隔开而未沾染一丝灰尘的靴子,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他一番,终究觉得新娘被一个男子挡在路上不合礼数,上前抱拳拱手道:“虽不知兄台有何要事,麻烦兄台让一让路,好让公主的车驾通过。”
南宫镜的目光一直盯着紫洛瑶的轿子,见她翻了个白眼后就放下帘子,不禁撇了撇嘴,漫不经心地回道:“在下南宫镜,领着公主爱宠与公主道别。”说完看也不看安景文一眼,就径直走向紫洛瑶的轿子。
安景文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眼睁睁看着桀骜不驯的少年直挺着腰身雄赳赳气昂昂地朝自己未来嫂子的花轿走去,却暗自沉住气抬手拦住了正要动手的护卫的动作。
南宫镜迈着豪迈的步伐,领着同样昂首挺胸豪气冲天的凤涯,卷起身后一地黄沙,气势汹汹地站定在花轿前。
“我领着凤涯来与你见面,你就送给我一个白眼?”
紫洛瑶听着南宫镜暗含怒气与哀怨的语气,斜斜地靠在轿旁,语不惊人死不休地答道:“我又没让你来,有本事你掀了我的轿帘去。”
抬轿的轿夫闻言稍稍变了脸色,这公主嫁去安玄皇宫,怎么能半路被男子掀了轿帘?
南宫镜的脸上如同一个调色盘一般青了又白,白了又绿,最终化为一口重重的叹息,饱含悲痛与无奈。他虽做事不按章法,却也懂得分寸,她不见他,他也不能径自掀了她的轿帘,不然安玄帝就算不是个小肚鸡肠的,也会被天下人落下话柄,那时自己定讨不了好。
“我帮你你不谢我,还如此对我,非人哉。”南宫镜压低声音,用内力传出的话语如同一条细蛇,蜿蜒扭动着钻进紫洛瑶耳里,旁人听来却只是南宫镜唇齿间模糊不清的几个音节。
“个鬼哦,到时害我被天下人耻笑就是帮?是害还差不多。”紫洛瑶嗤之以鼻地笑笑,却对南宫镜的用意心知肚明,世人皆知她与南宫镜关系尚好,却不知他能为她无视礼教规矩截路告别。南宫镜作为天下第一首富,各国皇族多少也给他面子,如今他这一举动定是传到各国高层耳中,安玄帝听闻这一幕也能明了南宫镜对紫洛瑶的看重,如此他对自己的态度多少都得谨慎几分,南宫镜截路还好,只要没有做出例如掀她轿帘般再出格的事,安玄帝也能容忍下去。
“凤涯,你娘狠心连我们最后一面都不见,往后你就跟着爹有一日没一日的混日子吧……”南宫镜也不反驳,而是凄切悲凉地对凤涯说起来,凤涯“呜呜”应了两声,带着杜鹃泣血般的痛楚,一人一虎,你应我和,一来一去,神情语气几乎哀怨得即将六月飞雪般凄厉。
娘?爹?紫洛瑶听到这两个称呼,眼皮微不可察地抽了抽。
“戏演足了,你们还是先回去吧,滞留太久难保安景文不会上来赶人。”
南宫镜嘟起嘴,不甘心地望了望纹丝不动的轿帘,见里面的人儿没有丝毫掀开的打算,只好一步一回头地迈着沉痛的步伐徐徐离去。六月的朝阳将一人一虎的影子轮廓清晰地映在地上,硬生生拉出沧桑悲戚的形状。
安景文默默看着南宫镜逐渐远去的背影,转向紫洛瑶的轿子望了一眼,便面色如常地挥挥手,于是轿夫又将花轿抬起,一列迎亲队便又浩浩荡荡出发走向安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