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着先来后到的顺序,云亦晨在卿无酌坐回座位后缓缓起身,面无表情地走向紫洛瑶,一步一步,像是走在虚无缥缈的云上,走向另一端的仙女。
紫洛瑶定定地看着不明神色的男子,直到他走到自己面前才稍稍拉回思绪,他与师兄的感觉太像,同样遥不可及,同样模糊不清。
两人站在一起,如同神仙眷侣,晃了众人的双眼,竟不自觉的觉得两人若是能相濡以沫,定是一双偕老鸳鸯。
“臣,云亦晨恭贺公主千岁,玉麒国以千丝羽织霓裳为礼,衬公主之美。”云亦晨用他那以及淡然无澜的语调,说出让在座所有人惊得哑口无言的话。
千丝羽织霓裳,所有女子的梦中仙衣,传说由千根冰蚕丝与千种鸟类的羽毛织成,且不说冰蚕丝的难取程度,就是找到千种不同种类的鸟儿,都是难于登天。迄今为止,只有樱幻宫的霓裳坊曾展出过一次,令霓裳坊霎时名冠天下,也令千丝羽织霓裳成了万千女子心中之梦,想不到此时玉麒国竟献上如此宝贝,如何能不讨公主欢心?只是不知这件霓裳是从樱幻宫处得来,还是自己织成,但无论何者,都不容小觑啊。
紫洛瑶的脸色稍稍一僵,又瞬间恢复神色,漾起如花笑颜,脸不红心不跳地扯着谎:“贵国倒是为本宫圆了一个梦呢,霓裳坊展出此衣时,本宫因为没能赶去观赏揪心好久呢……”
云亦晨点点头,命人呈上霓裳,随后站到一旁,不再看紫洛瑶一眼。
紫洛瑶抽抽眼角,又想起卿初醉的猜测,这男人不会真是个断袖吧,自己竟然被他无视两次……
胡思乱想片刻后,紫洛瑶的视线立刻被呈上的千丝羽织霓裳吸去,众人也被这件第一美衣震的连声抽气:
羽衣由金丝勾勒出窈窕的线条,晶莹透亮的冰丝反射着殿中的光芒,色彩缤纷的羽毛点缀在袖口,腰间,裙摆,整件霓裳流转着变幻莫测的光芒,就像一件完美的工艺品,让人不觉想象,究竟是怎样绝色的女子才配得上这件美轮美奂的彩衣霓裳。 众人看过霓裳,又看向紫洛瑶,不约而同地点点头,这世间恐怕只有这位倾城公主才能与这件千丝羽织霓裳相得益彰,玉麒国的这件宝贝,真是送得恰如其分。
紫洛瑶仔细地观察着眼前的千丝羽织霓裳,眼中有着抑制不住的惊讶,旁人皆以为她是因为霓裳的华丽而惊讶,却不知她是因为这件霓裳与她樱幻宫的那件毫无差别而惊讶。她犹记得在为霓裳坊造势而纺织那件霓裳时费了多大心血,动用了多少人力物力,自己甚至在清毒谷找了一个月之久才找到数百种外界所没有的羽毛。旁人自然不可能进得去清毒谷,那么这些羽毛到底从何而来?紫洛瑶情不自禁地瞟了一眼淡然而立的男子,这个国师,比她想象的要深不可测。
“贵国费心了,洛瑶很是喜欢呢。”紫洛瑶不改笑颜地客套着,细心盯着云亦晨的每一个表情。
“公主喜欢就好。”云亦晨微微低头回应,面上神色没有丝毫破绽。
紫洛瑶看着云亦晨走回座位,挫败地放弃在他脸上观察表情,改明儿一定要问问樱幻宫的千丝羽织霓裳失窃没有,她还是难以相信竟然有人仅凭一次展出就能仿出如此相像的珍品。
待霓裳被送下去,众人才收回膜拜的目光,各自恢复神色。其中卿无酌的表情顿时黑了几分,相比玉麒国的礼物,他的礼物倒显得小家子气了,想到那人答应自己的求助却又如此让他失了面子,心里又是一气,却不能表现出来。
安景文慢慢站起身,自信地向紫洛瑶走去,不禁让众人期待着安玄国会送出什么样的大礼。
紫洛瑶注视着器宇轩昂的男子,从他的精致五官不难推测出安玄皇帝也是位俊美无俦的男子,只不过能当上皇帝的人定比眼前这位六王爷要多上更多气魄。
“安玄安景文恭贺公主千岁,吾皇派臣向公主捎话,‘朕自知世间无物能与公主相配,谨献上书画一幅,望公主莫要嫌弃。’”
紫洛瑶挑挑眉,这安御轩的礼物倒是有趣,“能得陛下御笔,洛瑶怎会嫌弃。”
安景文招招手,随即安玄侍从便将一副金帛画卷呈了上来。画卷在众人面前缓缓展开,让方才还有些不满的人顿时默不作声。
画卷上一位美人娉婷而立,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俨然是绝色无双的洛瑶公主;背后万里山河,恢弘大气,壮丽无疆,然而如此画面上出现一位绝色女子却丝毫不觉突兀,反而令画卷多出一份缠绵悱恻:江山美人,若合一契。画卷右上角题诗一首:
名花倾国两相欢,常得君王带笑看。解释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阑干。
字迹龙飞凤舞,遒劲有力,为画卷添上一笔浓重的墨色。
众人在赞叹安玄帝书画才情一绝外,无不感慨这位皇帝豪放肆意的高调示爱,真真是风流帝王,懂得赢取美人芳心。
紫洛瑶勾起朱唇,赞道:“安玄陛下好才情,洛瑶荣幸之至。”比起价值连城的青龙白玉配与自己已经见惯了的千丝羽织霓裳,她更为喜欢这幅倾注感情的字画,何况笔法画工都能入得了她那挑剔的眼。
安景文恭敬地行完礼,回到自己的座位。皇兄说的没错,这位公主绝不会嫌弃比起他国较为寒酸的礼物,只不过,皇兄从未见过她,怎能画的栩栩如生,还如此了解她的性情?将疑惑藏在心底,安景文缓缓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