怔忪片刻才反应过来，冲过去试图将埋死的狼洞挖开。息华和云歌都没说话，指尖不一会儿便被冰雪浸透的土粒磨破，划出一条条长短不一的血口来。
狼窝比他们看到的，想象的深许多，挖了半个身子的长度竟都没看到母狼的踪影。两人不知是谁先停下，跟着，另一人也缓缓停了动作，坐在土堆上喘着粗气。
云歌失了魂儿般望着那高高堆砌，如半个坟头的土包，喃喃着，似问又似自言自语：“应该是活不成了，是么？”
袍子已泥渍斑斑，索性坐在地上，息华双手搭在膝上，从未有过的狼狈，连声音也沉淀不少：“挖到现在都看不见尸首，想是没希望了。”
“走吧。”
比他想象得要平静的多，息华看着云歌起身，膝上满是泥，却不弯身去拍，只呆呆的往回走。
突然有些后悔，今天不应该带她出来。御门空旷，不比旁门师兄师妹一大拨那么热闹，所以他们便都有养些什么的习惯。师父养的是猫，虽然常常出走，但一两月总会回来几次。大师兄喜欢鹰，既能报信又能捕猎，实用威风。而他，从小便喜欢毒理，故闲时养了条金环蛇，尾巴上有金色的环形条带，小巧但剧毒。
云歌进门后，一直听话勤勉。可毕竟年纪还小，又是女子，在御门这样的枯燥静谧中怕是会寂寞。所以他才想到要帮她抓只狼崽消磨时间。原是件好事，如今看来，倒是白白引她伤心难过了。
看着那单薄却透着坚强的背影，息华起身拍了拍袍上的土，两步跟上道：“别伤心，赶明儿师兄给你抓只更灵巧的。”
云歌默默的摇了摇头，张嘴欲说些什么，却突地顿住，不敢相信的转身。“你听！”
“怎么了？”跟着她回身，可狼窝还是方才他们动过后的样子，并无半点变化。息华拉住她，以为她是伤心过度，出现了幻觉。
“你听！是不是有呜咽的声音？”
“云歌，师兄知道你难过，可是……”
“哎呀！不是！是真的有！”一把甩开息华的手，云歌两个疾步跑回狼洞前，这次没贸然去挖，而是顺着垮塌洞顶土壤较松软的地方，一点点将手探进去。
洞中潮湿气儿更重，没伸多远指尖便似探进了冰水，微微发麻。她咬着牙，不放弃的继续摸索，就在整只手臂都快全伸进洞中的时候，指尖终于碰到了一块皮毛，软软的，温温的，手感好的不像真实。
“摸到了摸到了！它还是热的，还在动！”
闻言赶紧过来帮忙，息华不知从哪里找了块木条，这次从洞的上方开始挖，对准云歌洞中手的方向向下刨，果然，没多久就看到了一只狼的尾巴。
“把你的手拿出来！”
只看到尾巴，他不确定是那母狼还是小狼，万一还活着在她手上来上一口，即使运气好不伤筋动骨，这寒冬天儿，也绝对够她受的。
此时才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多危险，云歌使足了劲将手抽出，跟着息华一起将洞穴上方的土层拨开，片刻后，这深埋土中的半阙狼窝才现出了它原来的面貌。只是，里面的情形，不约而同的使两人皆愣愣怔住，内心震撼。
遍体凌伤的母狼在狭窄的洞中强撑着身子半站着，兴许是洞塌得太快，它来不及将所有的孩子都藏在身下，故只护住了离她最近的一只，单薄的身躯将土粒石块硬生生扛下，后腿都已半跪折断，以一种奇异的角度弯曲着。
云歌听到的那声呜咽就是它身下的这只小狼发出的，似是不知道母亲已死，它钻拱着从‘她’身下爬出，还走不稳的腿虚晃了两下终是站稳，到母狼的嘴边嗅了嗅，轻舔半晌，又走到已死去的另外几只小狼身边，用爪子拨拉它们的耳朵，好似它们都活着时，互相玩闹那般。
泪水再度充盈眼眶，云歌捂着嘴低泣，脸上挂着泪，却陡然笑道：“师兄，你看，还有一只活着！”
松了口气，跌坐在地，息华看着小狼崽晃晃悠悠的朝他们过来，轻笑着回：“是啊，它还活着。”
月牙儿不知何时悄悄挂上了树梢，林间起了雾，游荡在树隙间轻纱一般。两人傻傻的坐在空地上看着这小家伙傻笑，寒冷的冬夜，不知为何，突然暖了许多。
抱着睡着的小狼回门的路上，云歌轻轻抚摸它的耳朵问息华：“师兄，你说咱们叫它什么好？”
息华想了想道：“不如叫土包子，贱名好养活。”
“才不！”翻了个白眼，云歌看着它湿润的鼻头在月夜下反着盈光，像颗剥了皮小桃子，灵光一闪道：“看她是只小母狼，不如叫桃子吧！”
鼻子里轻哼一声，息华抄着手满眼鄙夷：“还以为你能取多好听的名字呢！”
“总之比你那个好听！”
“谁说的？土包子才有一种不能言说的霸气……”
云歌冷笑，霸气，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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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天还未亮，几位师兄，除了跟师父出门的大师兄，其余全带着自己的宠物上门道贺，还虚伪的一人备了一份礼物，装出很正经的样子。
云歌看了看他们身上的玄色袍子暗忖，今个儿恰逢是单日子，大家皆是御门正派人士的身份，故然，连正派人士师兄妹间的虚情假意都要临摹一番么？
嘴角抽了抽，她顿了顿，也配合的装出一副感激的模样道：“师兄们这么客气啊！”
“哪里哪里！”竟然抱了个拳，三师兄从身后拿出一个不大的琉璃罐子，云歌低身一看，里面躺了条鱼。为什么说躺，因为它侧翻着沉在水底，真的是躺着的模样。
看了看三师兄，又看了看罐底的鱼，云歌不明所以，又怕说错什么伤了三师兄的心，故只能道：“三师兄，你这鱼是不是身子不太好啊！”
“不然不然。”淡定的从袖中套出了一个瓷瓶，云歌经常见他拿，知道里面装得是剧毒，拂笑丹。此毒有股花般的香气，服用后不用一炷香的时间就足矣使人暴毙，暴毙后服用者面部会露出诡异的微笑，故因此得名。
只见三师兄淡定的往罐子里撒了两颗拂笑丹，那罐底的鱼立马一个打挺从水底翻了上来，将丹药两口吃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