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张了张,想问二师兄和四师兄之间的事。三师兄曾说过,在门内,没有师父不知道的事。可,终究这是别人的私事,她过问太多,不太妥当。
正闷想,就听师父道:“给为师把茉莉糕挑出来。”
“哦。”一听乐了,立马将别人的愁事忘到九霄云外。师父让她挑出茉莉糕,想是不爱吃。多巧!她就喜欢吃茉莉糕!
挑一个便塞进嘴里,她探着两根手指在放糕点的纸包里翻腾,眼见还有几个就挑完了,手突地被人拿住。抬头,师父正灼灼瞧她。
怎么?她挑糕挑的太好了,所以师父感动了么?
嘴里鼓鼓囊囊,她嘿嘿一乐满嘴掉渣,赶紧用另一手捂住。这时师父幽幽道:“你故意的?”
“嗯?”云歌不太明白。
“把为师所爱全吃了个干净。”
傻傻怔住,云歌默。她真不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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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晚。日头比原来长了很多,每到傍晚,不再是夜色匆至,白日与黑夜的交替间,漫天红霞滚滚,顺着暮山山巅,直延伸到没有边际的远方。
完全没想到会在自个儿院前碰到四师兄,云歌怀中抱着师父嫌弃不要的半包糕,遥望着院门口杵着的那人,心忖着,她是绕过去呢?还是绕过去呢?
脚步犹疑间,那头的人已转头看到自己,避无可避,云歌嘿嘿的上前,尴尬唤道:“四师兄,好巧啊!”
那双丹凤眼从来就没给过她正面,这番也是斜斜一瞥。辰夜道:“进院来,我有话问你。”
望着先一步进院的背影撇嘴,云歌学着他的样子把刚才的话用气音重复了一遍,一个白眼还未翻完,前面的人就突然转过身来。
眼睛一纠,抽筋抽得差点闭不上。她装着望天,余光瞅着他又转过身,才缓缓跟上。脚步方停,四师兄便回身,与往日的冷颜不同,脸色微僵着问她:“方才,我走之后,二师兄可说了什么?”
拨浪鼓似的摇头。云歌看着他眼中的星光随着她的动作暗淡,不由脱口道:“但前月二师兄曾向我提过你,说了好些好话。”
“是么?”恍惚一笑,像是丢了魂。辰夜退了两步坐上回廊石阶。冬夜那般冷,他穿得也单薄,却好似一点不觉得。只声色虚无着问她:“他说了什么?”
“二师兄说,四师兄是面冷心热,对人没有坏心的。”原从未这般近的看过他,云歌吸了吸鼻子,上下打量了会自己又再去看他,心中默默检讨。一个女人当得还不如男人精致,她实在不知作何感想。
吹弹可破的肌肤,娇媚清楚的眼,再加上略微消瘦的身材,若是穿女装,四师兄绝对是一代佳人。能将冷媚和阳刚结合起来的人她此生见过几个,却从未有哪个似他这般,没有半点突兀。
四师兄,真是个尤物啊!
如是想着却没胆子说,她等了半晌也不见他回话。冬夜里更深露中,没站一会,脚已冻麻。她不敢打扰的点点朝院中挪,与他擦肩时恍然听见他自言自语。
“不就是娶个女人,又有何难?他娶,我又为何不行?”
赶紧两步回屋将门关好。云歌透过门缝偷偷往外瞧,深怕他哪根筋搭错,牵扯上她做替罪羊。帮姜越当新娘那次,她已折够了阴德,这种事,一辈子一次就够了。她死都不想有第二次。
“怎么?连你也不想帮我?”
似是知道她在门内偷听,辰夜冷笑,索性躺在廊上,眼神清寂的投向夜空。“这么大一方世界,怎就容不下我一个辰夜!”
这是她听过的,最无助悲凉的话。靠着门板,云歌想。
那夜,四师兄躺到后半夜才离去。云歌难得的没有睡着,看着他踉跄远走的背影,心底黯然。在她看来,那个背影就像是身处绝境之人最后的挣扎希冀,连这一点也破灭的话,大抵只能用生无可恋来形容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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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亮,一行人便出了御门,直奔山下去。
衍城一身黑衣,同色斗笠上,垂着及膝墨纱。偶有轻风拂过,将纱帐重叠的部分扬起,露出的,是一双清冷如霜的眸。他停在山脚下,冲着南方道:“先去谢家,看看有无甚蛛丝马迹。”
“是!”身后数人皆是同一打扮。在衍城消失的瞬间,紧接着鬼魅般跟随。
即是用轻功赶路,一直不歇,从陈国赶到南朝也需五日。况且,陈南中间隔着天堑,有些地段只凭轻功很难企及。故,待赶到谢家,已是十日后。
曾今的江湖世家一夕被灭,打得还是战盟的旗号,让衍城不得不出趟远门,将事情理理清楚。
其实战盟在江湖上被称为魔教,债多不压,实不介意再加上谢家这点。查清真相如何?背了黑锅又如何?时间一久,又有谁能记得已没落的谢家。一切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聊资罢了。
只是,谢家家世不薄,高手如云。能将这样的世家一夜全灭,他真的有些好奇,到底是何人所为?
“师父,谢家外有孟家人把守。”帘风一动,却是慕景。
远远朝谢家望了望,原先光鲜的门第宅院被大火焚烧后,只余残垣断壁。衍城顿了顿,低声道:“入夜再探,别跟孟家人起冲突。”
“是!”话毕,便领着身后几人消失。
日落西斜。南朝的冬日已过了大半,两场春雨下过,不少地方都起了春意,翠柳拂堤。坐在窗边,身前的方桌上,几碟小菜,清酒一壶。随意饮下一杯,他转头望繁华的街道。叫卖声,笑闹声,缤纷的花卉摆了整整一侧街道,花香宜人。这样的景致,怕是只有南朝得见。
嗒。桌的另一侧突然多了酒盏一只。衍城回神,提壶将酒盏斟满道:“你来迟了。”
“哈哈!杂家又何时准来过!”
唇角微扬,衍城端酒小酌道:“没脸没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