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棵棵桃花掩映的小轩楼上，室内黯淡，没有点灯。
一点朦胧月光，淡淡照在窗棂上，映出窗前人的苍白面色，雪般清冷。
他身后，钰书端着碗黑乎乎的药，轻呼：“世子。”
裴逸回身，看着药皱起了眉，犹豫半晌还是伸手接过，仰头喝下。
钰书轻舒一口气。
世子总算没有只喝几口把剩下的都倒掉。
随即他低着头道：“今天是我不……”
“不是你的错。”一滴残液顺着嘴角滑落，滴到银白云锦上没有渗入，而是一路滚落，直至吧嗒堕地。
一只手垂在身侧，似有若无地捏着碗沿，裴逸打断了他的话。
钰书抿抿唇，犹豫半晌恭敬道：“世子今天也不应该这样。”
“不然你认为呢。”裴逸看向他。
钰书不说话了。
今天六皇子出手时他在暗处，他没有想到青天白日他敢当众杀人，那人还是慕王府的二小姐，更没想到的是，世子居然在瞬间发动归元决的最高一层。
天地同根，万象归元。
那招式虽然厉害，但是疾速催动，对自己也是伤害颇深，更何况……
“钰书，你跟着我有五年了吧。”裴逸突然道。
他呼吸一重，突然抬头，和裴逸目光相撞。
的确，五年了。
五年前，他家里进了盗匪劫财劫命，虎背熊腰的大汉轮着斧头一路砍杀，最后只剩下了他，踉跄着跑出屋子，没跑几步就软到在地。身后有人狞笑着追了上来，沾满爹娘鲜血的鲜红大斧眼看就要劈裂他的血肉，凭空一颗小石子将那人打到在地，随即眼前蓝光连闪，挣扎欲起的大汉和跟出来的随从瞬间毙命。他伏在地上不断辗转呻吟，眼角掠到一方纯白蹄角，视线上移，便见一人姿态优雅从容地坐在白玉马鞍上，静静地看着身受重伤的他在地上挣扎，痛哭，将被鲜血染成赭红的地捶得咚咚作响。
那人始终没有动，直到他神情平静下来，咬着牙自己摇晃站起。
他才伸出了自己的手，道：“跟我走。”
他满身是血，火燎般的难受，抬起头仔细望进那双明眸眸底，却让他怔住，瞬间忘记所有痛苦。
就如此刻，如此清亮透澈耀眼夺目，容不得一丝瑕疵污浊。
纯洁如一束亘古永恒的暖光，照亮无垠莽莽穹苍。
谪仙般的一个人，就算五年之久，他也从来看不透他的心思。
外人都道裴世子风华绝代，温雅有礼，对芸芸众生有一颗菩萨心肠，也只有他知道，那些多年潜伏密谋的隐忍以及一路走来的艰难不易。
他微微垂了头，知道慕挽晴在世子心中意义非凡，能让他不顾身体先送她回府，也不再劝了，只是道：“还请世子顾惜自己的身体，最近几日就不要出门了。”
“你倒是关心我。”裴逸一直静静看着他，突然转了话题，：“那些女子呢。”
开始谈正事了，钰书立即正色：“世子说得没错，我仔细察看过，那些姑娘的确不过十一二岁，而且在您和慕小姐走后不久就都化成一滩血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