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平十五年,七月中旬,时值盛夏。
天朝盛京最北端,天山城。
城内此刻流金铄石,城外几里处的天山却飘着细软的白雪,那绵绵白雪覆盖了整座山峰,远远看去像是黏软可口的水晶凉糕盛满了白玉瓷盘。
而在白雪之巅,一座名曰天山阁的高大楼阁矗立在此。
白羽般皎洁的雪片悠然从天空飞舞宛转而下,伴着轻风腾起一层晶莹剔透的薄薄雪尘,在一片怡人的静谧中,忽有浅浅脚步声响起。
哗啦。
珠帘被挑开,双手端着冒着腾腾热气的饭菜,慕挽晴抬步走进。
屋内悄然无声,真空般的寂静,只听得片片白雪缠缠绵绵地在空中回旋飘扬,最终落于尘埃的细簌声,伴着女子轻盈的脚步。
那脚步声好像脚尖轻点被月华照耀的万顷粼粼碧湖,叮叮作响;又像是初长成的小女儿家,在夜间独自一人低低私语那无人能解的满腹心事,柔肠百转。
一步一阕词。
踏着娴雅从容的脚步走进,慕挽晴在屋内站定。案上香烟袅袅,隔着青烟在周围腾起的一层云雾,隐隐绰绰看她嘴角微扬,脸上竟有浅浅笑意。
那笑意明朗妍媚,又带着丝丝狡黠,愈发将那兜满月光般的双眸衬得灿若星辰。
慕挽晴不急不忙来到桌旁悄悄搁下饭菜,几个小菜一壶酒摆满桌子,然后慢慢转身。
青烟还在不断弥散,盘旋上升,映得她身影迷蒙。在转过身的一刹那,慕挽晴眼中凌厉光芒一闪,突然一跃而起,在空中一个漂亮的侧身,双臂伸展向外猛一甩手,几根闪着磷光的银针从她袖中飞射而出。
嗖!
银针在空中霍地划开一道大口,没有丝毫犹豫偏差,闪电般急速迅猛地向着屋内屏风笔直而去。万千不过转瞬之间,眼看银针就要扎穿屏风,却突有一团无形气流浅浅逸出,好像混沌大地初开时的那团厚重大气,霍地一下对上空中银针。随着一声“好,晴丫头有长进!”两者在半空迎头相撞。银针被冲击到,在半空一顿,接着散了开来,像是拔掉爪子和牙齿的狼,没有了任何攻击力,哗啦啦掉了一地。
随即一个精神矍铄的白衣老者从屏风后缓步而来,抚着花白的长长胡须,将手中拂尘在空中平平一捺,眉眼含笑望定慕挽晴。
天山阁主人,天山老人。
慕挽晴笑嘻嘻迎上去,同时悄悄将手中银针滑到指尖,“师父……”
嗖!
话未完,再次出手,数根雪亮银针对准天山老人飞射而去。
天山老人不惊不慌,脚掌微移,身子一扭向后微倾,身体与地面形成一个锐角。不见得有多大幅度的动作,居然轻易躲过了那排银针,银针紧贴胡须而过。
“看招!”慕挽晴一声高喝,第三次出手。天山老人下意识接着侧身,这次却没有一根银针飞出。
虚晃一招。
糟了,中计了。
可惜为时已晚。
慕挽晴站在原地笑得狡黠,眸中光华闪烁,像只精明的狐狸。她仰首迎向从窗棂射进的明亮日光,日光暖洋洋铺在脸颊上,像撒了一层细细的金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