韵然踌躇了一下，小脸一红，轻声叫道：“梅姐姐。”
韵然轻轻的打开桌上几个银边的盒子，一股奇异的香气扑面而来。
“好香。”梅盼兮奇道。
韵然微微一笑，道：“小店东西的配比方法都是与别家不同的，故而香气也特异。我家老爷曾经说过，不同的人就要上不同的妆，而这不同的妆容亦要配以不同的香气。梅姐姐你本身就肤如凝脂，五官精致，一双灵动异常的双眼更是给姐姐你填上了几分脱俗的气质。偏偏姐姐的性子又是那样的直率可爱，要给姐姐上妆，真是考验韵然的本事了。”韵然沉吟了一下，又道：“若是韵然真的不行，就只能让我家老爷亲自来指点了。”
梅盼兮心中暗道：“这个小丫头，平时羞涩异常，一说到化妆之事，便口若悬河，当真有趣。”听到这最后一句，她不禁奇道：“你家老爷？”
韵然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狠狠的点了点头，道：“梅姐姐，你别看我家老爷是个男子，可是韵然这一身化妆的技艺都是老爷传授的。我家老爷给人化妆的手段，用‘登峰造极’四字来形容也绝不为过，韵然不过是学了些许皮毛而已。而且，小店的所有胭脂水粉，都是老爷自己做的。”
梅盼兮张大了嘴，愣了半晌。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眨了眨眼睛，把脸贴到韵然耳朵边上，轻声问道：“难不成，你家老爷那一副俊雅风流的面容也是他自己画出来的？”
“呀？”韵然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睁得大大的，忽然掩嘴“扑哧”一笑。
梅盼兮见状，脸也不禁红了红。
“韵然失礼了。”韵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急忙向梅盼兮福了一福，小脸又涨得红红的。
梅盼兮急忙将她扶起，假嗔道：“你看你，又这么见外。不是都管我叫姐姐了吗？自家人，干吗成天见礼。”
韵然低低的“恩”了一声。她转头望向门口，确定没有人后，才凑近了对梅盼兮耳语道：“我家老爷的长相可是天生的。姐姐不知道，老爷的母亲可是京城里出了名的美人那。这可惜韵然没有福气，还没过门，老爷的母亲徐氏就过世了。不过，”韵然的声音又低了一些，“姐姐切记，千万不要在老爷面前提到他的母亲哦。”
梅盼兮只当是柯茗思母之意过甚，并未在意，便笑着点了点头。
韵然从桌上拿起一个乘着脂粉的银盒，伸出右手两指，轻轻的沾了沾，一脸严肃道：“世人皆用脂粉，其实大都是趋炎附势罢了。粉之一物，美者用之，愈增其美；白者可使再白；黑上加之以白，是欲故显其黑。脂粉若是使用不当，只能欲盖弥彰，令人徒增厌恶之感罢了。姐姐皮肤白皙细嫩，只需用稍许脂粉即可。若用多了，不免有些喧宾夺主了。”
梅盼兮见正给自己上粉的韵然一脸老成，不由得打趣道：“小小年纪，说话就之乎者也的，可真是被那些酸儒生给教坏了。”
韵然脸一红，不再言语，只是专心的给梅盼兮上粉。
梅盼兮看她面皮太薄，不再拿她说笑，又问道：“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姓什么呢？”这话刚一问出去，梅盼兮就意识到不妥。之前，这小丫头就因为思念自己的家人而哭了一场，这么一问岂不是徒添伤心。
“我娘家姓齐的。”韵然低下头，抿了抿嘴唇，又从桌上拿了另一个银盒，抬头对梅盼兮笑道：“姐姐，我给你上胭脂。”
梅盼兮点点头。她分明看到，韵然的眼中多了几分水色。
“我家的胭脂可与别处的不同哦，”韵然仿似在刻意的转移自己的注意，“正常的胭脂都是用红蓝花的红色花瓣做的。红蓝花的花色分为两种，一种赤红，另一种颜色偏黄。我家老爷说，单单用红花做的胭脂太过红艳，涂于脸上未免多了几分不自然。而用黄色加以调和，则可以真正使得面若桃娇。但这两种花色的配比可是好大的学问那。除此以外，我家的胭脂中还加了重绛和苏芳木。而最重要的，是在其中加了树苔哦。”
梅盼兮仿似在听大和尚念经，根本听不懂韵然在说什么，只是时不时的附和几声。听到最后一句，梅盼兮不禁奇道：“树苔？”
“恩。”韵然点点头，上妆的手不停，继续道：“不是普通的树苔，是一种叫做云杉的树上才有的。听老爷说，这种树只有在北方胡人的土地上才有的。经过我家老爷的妙手后，其香气清新自然，正好应和的姐姐的心性。”韵然后退了一步，仔细的端详梅盼兮的脸，笑道：“这盒胭脂真是适合梅姐姐那。”
梅盼兮闻言脸微微一红，见桌上有一面铜镜，便想拿起照照自己现在的模样。不想刚伸出手来，就被韵然挡住。
韵然笑嘻嘻说：“姐姐莫急，还差唇脂未涂，蛾眉未画。等韵然给姐姐点个绛朱唇，再为姐姐画黛黑。呀！不对，不对。”
“怎么了？”梅盼兮问道。
“韵然说错了，”韵然掩嘴轻笑道：“为姐姐画眉的，应该是现在在外堂中坐着的那位公子才是。”
“啊？你怎么知道。”话刚出口，梅盼兮就觉得话中颇有一股“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韵然调皮的笑道：“刚才轩儿把你们在店门口的事情都告诉韵然了那。轩儿说，姐姐你和那位公子可是情投意合哦。”
梅盼兮双颊飞红，眼波流动，徒然间增添了几分女子独有的韵味。她朱唇微撅，抬起手来做出要打韵然的样子，假意叱道：“你个小丫头片子，说什么哪？”
“好姐姐，好姐姐，”韵然作势挡住梅盼兮的手，吃吃笑道：“我错了还不行嘛。”
梅盼兮见她讨饶，才缩回了手。
韵然淘气似的眨了眨眼睛，摇头晃脑的吟道：“绣面芙蓉一笑开，斜飞宝鸭衬香腮，眼波才动被人猜。”
梅盼兮虽然根本听不懂韵然在说什么，但也能猜出几分。她“气急败坏”的跺了跺脚，呵斥道：“你还说。”
韵然掩了嘴咯咯的笑。
“梅姑娘在里面上妆，还请公子多等一下。”轩儿推着柯茗来到桌边，柯茗望向龙四公子的脸上挂着一层柔柔的笑。
龙四公子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微微一笑，算是应了。
“轩儿，”柯茗回头道：“你去迎香楼吩咐一下。我中午要在那里摆席，招待龙四公子和梅姑娘。你和夫人也陪着一起去。”
轩儿闻言高高兴兴的点了点头。龙四公子还来不及拒绝，轩儿便一蹦一跳的跑出去了。
“柯公子，别，这如何使得？”龙四公子急忙摆手。
“不妨事的。我见梅姑娘与拙荆相谈甚欢，全当是为她们摆一桌宴了。我们两个就当陪客好了。”
“哦？”龙四公子还不知道这个“柯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只是暗自思付到：“能与盼兮相谈甚欢？难不成，他的夫人也是个江湖女子？”一念至此，他便开始在心中勾勒起“柯夫人”的样子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