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蕊的车驶进穆家大门时,穆宇寰正在前院转圈,其实她只不过是,比他晚回来20分钟而已,可他已是怒火中烧,忍无可忍了。
车刚刚停稳,他一把拉开车门,对还未来得及熄火的司机说,“你,被辞退了!”又抬起头对所有站立一旁的工作人员宣布了一条穆家的新规矩:“从今天开始,我不想在打电话的时候,再听到你们任何人对我说,你们在‘外面’”。
蕊蕊听了这话,也是怒极。她今天出去本也觉得不妥,无奈实在是想给他惊喜,才不得不出此下策,想在回来之后对他劝慰一番,哄哄他,也就没事了。
真没想到,他这么霸道,她刚一进门,他就是雷霆万钧的气势。司机回答本是按她的吩咐,她真是存了些恶作剧的心思,想他若问起,也让他尝尝别人为他牵肠挂肚时的滋味,却并没想过,她为何会有这种心思。但无论她是怎么想的,司机又有什么错儿?他分明是杀鸡儆猴。
蕊蕊腹部刀口让她的行动还很不便,她正慢慢地从后座上往车下蹭,他便伸手抱她,她想也不想,对着他伸过来的手,使尽全力“啪”地就是一巴掌。打完后,她的手掌震得一阵麻,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
这声脆响,在原本被他的怒火燎烧得,一片寂静的院子里,那是人人清晰可闻。穆宇寰当时就傻了,他这一生除了母亲是从未被女人打过,就是母亲,在他15岁之后,也再没打过他。他竟不知,在这种情况下,到底应做什么反应?
打回去自是不可,他真是下不去手,尤其是她,让他怎么舍得?张口怒吼,他也舍不得,再说在这多人面前,真是没有风度,可就这么毫无反应么?
哪知此时,蕊蕊已从车里伸了一只脚出来,可能是嫌他站的地方碍事,竟然对他又踢了一脚。他再也忍不住了,用右手一下子抓住了她的两只手,反背在了她的身后,然后抱起她。
她只觉眼前景物“忽”地一下换了位置,就用脚拼命乱踢,他的左臂铁钳子一样箍在她的双腿上,她又是动弹不得,就开始喊叫。
“你再大声点儿!免得听到的人不够多!还嫌咱家不够丢人?!”他对她说,声音不大,语气却很严厉。她马上住声。
到了南房他用脚狠狠地把门踢上,轰然作响,自是没人敢进来了。他抱她虽紧,放下的动作却很轻柔,他知她伤口未完全好,想到这点,又来了脾气。
她坐在那里,也是气喘咻咻,挣扎一通,很是费力,再说她也生气。“你干什么去了?手机不开,还说什么‘外面’,你不知道这让人多担心么?!”他声音里满是威严,每当他如此,所有人都会敬畏三分。
没想到,她毫无退让,真真地伶牙俐齿,“说‘外面’不是穆家规矩?我就不懂,怎么你的司机说得,我的司机就说不得?我的司机,你凭什么说辞就辞?辞了也好,我以后叫出租车,自然没有人再和你说我在哪里!”
他就一愣,这是什么,顶嘴加威胁?她这性子,他还从未领教过。他一时找不到辩驳理由,就又想起一事,“有事儿你说事儿,怎么能动手打人?怎么说,我也是你大哥。”
“我打你时,没当你是我大哥。”她倒是态度诚恳,“我要是当你是我大哥,我自然不会打你。”
他又觉得没理,他要是只当自己是大哥,可能也没权力问她去哪儿,更没理由伸手抱她,这种事情纠结起来真没好处,只好再说,“就是,我不是你大哥,你一言不合也会动手打人?对罗永浩,对阿恒,你也这样?”
“对!我还罚跪,还摔东西。”她声音朗朗。他张口结舌。
他犹自沉浸挫败当中,又没想到,她依旧不依不饶,“你还没说,这‘外面’为何你的司机说得,我的司机就说不得,你也没说,我的司机,你为什么想辞就辞?”
他惊愕地问,“你想怎么样?”
“我想你应该道歉。我的司机你也不能辞,还有,如果以后所有人都不能说‘外面’,那就全都不说!”
“你让我给司机道歉?”
“那倒不用,我自会去安抚,要不你以后不好管人,但是你要给我道歉。”
他一言不发,转身出门。
她最恨男人逢吵必跑,这根本就不是解决问题的态度。
她弱弱起身,换了衣服。想他气极,保不准会头痛,这事他虽有错,自己也有不对的地方。再说,就算都是他不对,她也担心他的身体。
他回了房里,也是换衣。想自己这么一走了之,她会不会哭?刚才她用力挣扎,刀口会不会痛?真是后悔出来!手上的速度就骤然加快,简单换了,急忙返身回来。
她走到门口,刚一开门,就看他推门的手一下儿落空,不由笑了起来,他并不觉得尴尬,反倒放心,所以笑声比她还要爽朗。
两人笑过,他赶紧说,“快吃饭吧,我都饿了。”
她却不依,“不行,把事儿说完,再来吃饭,要不心情不好。”
“好,好。”他扶她坐下,“我错了,以后家里的事儿,我会和你商量,司机不辞了,不过再以后人人都不可再说‘外面’。”
“我也有错,打人的确不对,以后再不打了。出去的时候,手机开机,随时汇报,免得家人担心。”
“我的手机,也会开机。”
“你的手机总是开机,会有麻烦,不如你单备一部,再说现在不是有双卡手机,单备一个号码就好。”她倒也通情达理。
“好,我明天叫人去买手机。现在我们吃饭。”
“我去安排司机的事情,让他也有个好心情吃饭。”她要起身。
“哪儿用你去,这点小事儿,我自会料理。”他轻按她一下,自去起身吩咐。
晚饭后,他在南房陪会儿安安,就催她早睡,怕她白天出去后太累了。
她躺在床上,一时没有睡着,想着傍晚的事,自己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就抬手打下去了呢?他毕竟是阿恒的大哥呀!太过分了!好在,后来事情很顺利地解决了,她没想到他能那么快就让步,而自己检讨得也那么顺畅,真是有趣呢!
又想起妈妈走时的话,她当时没和妈妈说,是怕妈妈担心,她留下来是因为牵挂大哥的身体。毕竟有些人会对心理疾病有偏见,再说,大哥一定也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他有病,或者他现在还不承认他有病?
所以她也没必要再想,自己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态打他了,等他的身体复原了,自己的身体也好了,那么就离开这里吧!今天出去办事,不也是在为离开做准备的么?那还有什么可想的?睡觉。
他一个人安静地坐在客厅里吸烟,电视上演些什么根本就不知道,索性关掉了。他想着她和他争吵的样子,这个小丫头还真是挺厉害,他今晚算是败在了她的手上。
可从没有一次失败,让他这么开心,他其实是欣赏她的,坚决、果断、据理力争,也没有恃宠而骄,该讲理的时候还是挺讲理的。
他看看被她打过的地方,一点痕迹都没有了,他为此有些遗憾,留下点印记多好,他这么想着,忽然觉得自己很傻,而且状态也不正常。又病了?没有啊,心情很是愉快呢,那么……
他笑了,他突然明白,他再次变成了恋爱中的“傻小子”,这种感觉,对他来说,何其珍贵?!那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他决定给自己来个认真剖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