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颓然蹲下,揪着头发,他哭了。因为明天,他和我就要回B市,就要服从命运的安排。我很心疼的也蹲下抚摸他的头发,轻轻的,轻轻的。
“一明,我们从一开始说好的。好好过这四年大学,然后你去娶苏玮仪,我另寻他人。你知道我们没有办法的。”
宁一明抬起头,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我,我的心就痛了,宁一明,你以为我就真的舍得吗?
“徐思然,你真的就这么释然吗?”
“一明,自然是要释然的,我们还有其他人要顾忌。”我知道他不是在跟我发火,他是在对自己发火,他在恨自己的身份。
宁一明站起身就走了,留下我独自一个人立在那里,心却越沉越深。我想,这一生,我再也不会爱上别人了。
B市,我独自坐在妈妈的咖啡店里沉默,而妈妈只能唉声叹气的看过我一眼又一眼。从毕业回来我就不一样了,我妈她发觉了。她问我,我无法真切的告诉她,正如我问她我的身世,她甚至无法告诉我一丝。可我不却不能明白,她为什么不告诉我,直觉上我妈是懂我现在的心情的,可是她就不告诉那一段我想知道的事情。
报纸上屡屡传来宁一明的消息,我不想看却忍不住看。宁家与苏家联姻,郎才女貌……各种新闻标题、各种图片铺天盖地。我想哭,可我却发现,我根本就流不下泪。是不是伤心到深处的时候,真的就连眼泪都成了奢侈品?我买不起的奢侈品!
9月20日,报纸上说,宁一明10月1日就要订婚了。我竟然木木的就笑了。我妈只递了一杯咖啡给我,什么也没说。然后我就疯狂的笑,笑到上气不接下气,我才发现我的眼泪终于流下来了。
“妈,我想一明,我想见他,我舍不得他。”这么久以来我第一次在我妈面前哭,我妈还是什么也没说,她就只抱着我,轻轻拍着我的背,让我尽情的在她怀里宣泄。也许她能做到的就只是这些了,她欲言又止的次数越来越多,我却视而不见。那时候我的心里、脑海里只有一件事、一个人。最后我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我要去参回宁一明的订婚礼,我一定要去。
10月1日,国庆节,呵呵,宁一明要订婚。我从家里出来的时候给我妈留了一封信,那时我想它成遗书。我想,如果不能跟宁一明在一起,不如就去阴曹等他吧,要我如何能见他娶别的女人?我以为我释然,可是我真的没有做到。
我妈没看出我有什么不同,终于肯主动出门,我妈好象还很开心。我只是笑,只是笑。妈,再见了,来生我再当您女儿好不好?你说我是不是太混蛋了?反正很多年后的我,每每想起我妈跟我爸的故事的时候,我就觉得我那时候太混蛋了。我是我妈的全部呀!
宁一明的订婚礼,说白了就是3大家族的联姻,目的昭然若揭。谁都知道,接下来,赵、宁、苏三家可能就要联手打破多年来四大家族把持B市经济的格局,这么大的事,他们怎么可能让人轻意破坏?他们必定会去阻止,而我不过是他们意料之中的变数。我猜他们一定早有准备,却是我多想了。
我在宁一明订婚的酒店下车,金碧辉煌的样子,刺着我的眼睛、我的心,他们的欢声笑语却是站在我无尽的痛苦之上的。我想进去,保安跟我要请柬,我哪有。可赵欢呈就那么巧的来了,也是他把我带了进去。我清楚的知道,赵欢呈就是要让宁一明出丑,可我竟然成全了他。我明知道自己早就无法控制自己,更知道宁一明看到我会有什么反应,可我还是进去了,没有丝毫的犹豫。因为我就是想去用我的方式去阻止这场订婚的,而最后的事情证明我错了,我后悔了,可是晚的不能逆转。
上层社会的聚会,我格格不入。除了衣着,还有心,看着那些人的嘴脸,我竟然觉得恶习,我捂着嘴,我怕我真的忍不住就吐出来。可是眼泪就不争气的流下来。从我身边过来过去的人都指指点点、嘀嘀咕咕,我知道他们是在说我的外表,还是在说我的表情。赵欢呈进来之后就去找他自己的目标,。看得出,为了在长辈眼里能有一席之地,他很努力,甚至那种认真让我觉得可爱起来。
宁一明和苏玮仪出场的一瞬,我的心就疼到了极致。我看不到我自己的表情,但我知道那种场景里,我这样的表情是大逆不道的。我不知道赵欢呈什么时候走到我身边的,我听看到有只手递了纸巾过来,我想都没想就接了过来。
“徐思然,你连哭起来都风情万种,怪不得宁一明为了你差点就取消婚约。”我自然分得出这是赵欢呈的声间。
“不是还是差点吗?他不是依旧站在苏玮仪身边吗?”我冷笑,这就是你们这些有钱人的恶之处。
宁一明并不开心,他没有像苏玮仪那样笑的开心。我不知道苏玮仪是真的爱宁一明,还是只是为了家族利益。如果是后者,那么她倒比宁一明更适合这场联姻。
除了赵欢呈,谁都没有在这种时候注意我。台上的宁一明正在将那颗闪亮的钻石戴在苏玮仪手上。那戒指本来应该是宁一明亲手为我戴上的,而此时,却是另一番景象。
“徐思然,你还能看下去吗?我根本不信你今天是为了成全他们。”赵欢呈低声的在我耳边说着,即便我看清他所有的目的,我也还是听话的一步步走向那高台,像个被鬼魂附身的人一样,眼里只有宁一明。而赵欢呈,我猜他一定是一脸的幸灾乐祸,不用看也知道。
宁一明看见了缓缓走近的我,他想要下台来接我,却被苏玮仪拉住,苏玮仪恨恨的瞪了我一眼,在宁一明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宁一明就停下了动作。
所有的目光此时都在我身上,我却无畏的依旧前行。只差一步的时候,我就被保安拦下了,我终于疯狂了。死命的挣扎着想要去宁一明身边,而眼睛也死死的盯着同样注视我的宁一明。我从来没有这么疯狂过,像是用尽了生命中所有的力气一样,周围已经吵杂,闪光灯亮了一下接一下,可我不管不顾。谁都拦不住我,那些保安起初还有礼貌的劝慰我,但当我依旧挣扎时,他们职责所在,尽全力要推我出去。我看着宁一明离我越来越远,我的手在虚空里抓了又抓,可什么都没有抓住,宁一明你为什么不来接我?不知道谁在我脚下一绊,我便如同那天一样向后倒下去,这一次宁一明在我前面,他一定接不住我了,对吗?
整个人轰然倒地,后脑结实的砸在地面上,然后天旋地转、人影攒动。恍惚间,我看见宁一明终于过来抱起我,他叫我:“思然,思然,你还好吧?”
怎么能好?我只记得我回了他一句:“不好,哪里都不好。”便没了知觉。赵欢呈,你的目的达到了,宁一明这一次的错犯太大了,他竟然抛下宴会上所有的人,只抱着我向医院跑去。
有人拦,所有可能接受联姻利益的人都在拦,宁一明双眼一冷,厉声道:“谁再拦,我就带着她一起去死!”听起来像是有钱少爷任性的玩笑话,可是却没有人敢去赌这一次是不是玩笑。只能眼睁睁看着宁一明抱着我离去。这些是赵欢呈后来告诉我的,赵欢呈说,从那次起,他重新认识了宁一明。因为宁一明从来都不会逆家人的意思,而那一次却逆的彻彻底底,他自问不可能有宁一明那样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