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床的时候辰时还未过，洗漱完之后便已经是巳时，这不上不下的时间，莫缓归却一人在院子中吃早饭。
院子中种了许多不知名的花草树木，长得是郁郁葱葱，只有一株梅花她是认得的，开得正好，梅花树下有石桌石凳，对着阁楼。看着这明媚的天，她便叫小莲将早饭端到外面来。
“夫人这是早饭还是午饭？”
“咳咳”肩上突如其来的重量，让她一惊，被粥呛到了，“卫丞相你不知道突然出现在别人身后是很不礼貌的吗？”这声夫人更是令她浑身起鸡皮疙瘩。
抬起放在肩上的手，绕过她身边，看到了她鬓角的头发还是湿的，笑道：“看来夫人是刚起来。”
“咳咳。”掩饰着尴尬，将装包子的盘子往对面人推了推，“卫丞相下了朝回来，肚子也一定饿了，吃个包子。”
眼没看包子，反倒是看着她。
吃饭的时候，她一般都是不戴面纱的，感觉到对面有人盯着，抬眼便看到卫苍生微笑的脸，差点将粥喷出来。
“卫丞相不是谦谦君子么，今日怎么尽做些无礼之事。盯着一丑女吃饭，这笑容怎么看都挺虚假的。”连忙低下眼，看着饭菜也比看着他好。
“别的女子自然不能这般直盯着看，可夫人不同，只有为夫能这么看。”不在意，继续笑着望她。
这声“为夫”听得她浑身战栗：“卫丞相，能不能不要叫‘夫人’，也不要自称‘为夫’，每听一声我都浑身不舒服。最好叫府里的人也改改。”
“这可不能改，免得旁人起疑。让夫人喊为夫‘夫君’想必是不可能的，所以夫人可要早点习惯了。”话音一落，便听到他开始咳嗽。
瞟了一眼他那张苍白的脸，想想自己又不可能喊他“夫君”，府里的人也难改口，就随他的意：“你高兴唤什么就唤什么。”
咳嗽声停了，他淡淡一笑，她继续吃饭。
“看来夫人已经适应了卫府的生活。”眼睛终于看了看包子，却没有动手。
“有床睡，有饭吃，哪里都是一样的。而且我也没打算长住。”忙着喝粥，头也没抬一下。
“一年的时间的确很短。”思忖了一会儿，缓缓道。
“一年，谁说要住一年了？我想着就这十天在这里，办完婚事就各自过各自的。”抬起了头，手伸到了他面前的包子，吃了一口。
“夫人还不知道春城的规矩？夫妻是要住一起的，而且最快也得一年后离合。”满脸笑意地看着她吃饭，觉得这普通的粥和包子都是世间的美味。
“这是什么破规矩！都是你，什么玉人神人的，人人都要粘着你，要不然我也不会被莫顺威胁着帮莫彩衣！更不会一时脑热要跟你住一年了！虽然在我的意识里十八岁很年轻，可在这里不一样，十六岁没嫁人便是老女人了。”过了十八就是十九，岁月催人老，何时才能与锦叶在一起。放下吃到一半的包子，突然很是恼火。
他的笑顿时收起，没想到她会那么生气，淡淡道：“我没想将你牵扯进来，我只想找个平常女子，不与官府不与权势有牵连的女子。可是竞选的人中，只有你不想成为我的妻子，这便不会伤了人的心。或许是我自私了，没想到女子的青春是何等的重要。不过，你也别想着逃，即使轻功绝顶，花术绝妙，人终是不能生活在易容伪装之下。何况你有爱的人，没有离合，你们终不能真正在一起。”
“没有办婚事便不算成亲，反正也是孤身一身，你们能耐我何？”刚刚的态度还好，一下就变了脸，气氛总是能够传染的。她的声音也是冷冷的。
“王金口一开，比那一纸婚书还坚定。三国的邀请函已经送出，现在已经在各国王的手中，九日后的婚礼，不过就是一个四国见面会而已。这个天下，只有八百年出现一次的相聚。夫人逃了，便是四国共同抓捕的对象。”看着她的眼睛，突然又是一脸的温柔。
“雪域和叶界距离花摇可是有万里路程，九天怎么可能赶到。四国不能齐聚，这婚便成不了。”路途的遥远可不是像他那张脸说变就能变的，而她还是冷着张脸。
“夫人有没有听说过白雪马，日行千里，雪域山上独有的神马。而叶界之人的轻功之快，夫人应该很明白。莲池虽没有神马轻功，可就在花摇临边，日夜兼程便能到。所以九日后，他们都会到。”卫苍生解释说。
她略有吃惊，但是转念一想，他说的也是事实。雪域的白雪马她是不知道的，可是轻功的能耐她十分清楚。从叶界到花摇，四五日便够了。
叹口气，想她一身的武功，却不能奈何眼前一个病怏怏的卫苍生，她不得不承认运心思缜密的重要性。
这饭也已经吃不下去，而且她也吃得差不多了。看看手边没有手绢，便将桌边的面纱拿起擦了嘴。
没有高涨的火焰，也没有寒冷的冰川，只是想好好说说，平静地和他谈谈：“我知道你将我查地很清楚，本以为我们很相似，至少能够明白一点彼此的心境。你说你只想春城百姓和乐，你的心宽大无比。我只想自己安稳度日，我的心很是自私。我不能理解你的行为，你也觉得我没有道理。相爱的人在一起理所当然，指腹为婚也有旁人的期盼和祝福，即使是政治婚姻那也是有利益关系在的。我们两呢，你看中我不会爱你，我只是为了不让别人顺心。觉得真是好笑，多奇怪的牵绊。”
卫苍生沉默了一阵，然后缓缓道：“如果我们之间要有一定的利益关系在才能生活，那么就制定协议。这一年我们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但是不管各自的生活，你可以和他人相爱交往，我不阻拦，你也可以做自己任何想做的事情。但是所有的一切都是在不能暴露了现在身份前提下的。人前，我们是恩爱夫妻，人后，我们只有这通协议。四国齐聚前，我让你母亲的名字出现在莫家族谱上，算是我们协议间的信物。”
她一时没反应。
“夫人觉得如何？”转脸笑得温和，声音也是温润的。
她愣了愣，突然眼前一亮，豁然开朗道：“卫苍生你也有如此开明的一面！这样甚好，这样甚好！”
卫苍生刚一转身，便听到身后的人大喊：“小莲，将桌子收拾收拾，我们出去逛逛！”
他突然一笑，走进了阁楼。
和小莲逛街到正午才回卫府，小莲一出门也跟六月似的，即使什么都没买，也很兴奋。看着笑意满满的小莲，莫缓归便想到了六月，也不知道现在她怎么样了。不过，她也不能整天苦着张脸，六月最看不得她悲伤了。所以她要好好地生活在卫府，等六月好了能舒服地住着，天天见着卫苍生，她一定兴奋地乱跳，至少也能乐个一年。
小进准备了午饭，莫缓归从外面走了一圈回来后，发现也有些饿了，就坐下吃了。小进的厨艺不错，菜烧得很好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