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就二十多户人家,卓二牛牵着荆谷灵穿过几条巷子就到了卓三叔家门口,扎眼的老槐树茂盛的枝叶在晚上看去就像是怪物一样,张牙舞爪的立在那里。院子黑漆漆的,只有屋内透出来的光,隐约还能听到里面的吵闹声。荆谷灵瑟缩了一下,想到三婶那架势,不由得想起自己摔得那一下,真疼,到现在都还在疼。
“别怕,俺在呢。”
“恩。”
卓二牛打开嗓子喊了一句:“三叔三婶,你们在家呢吧,下午阿灵说三婶来家里,俺不在,这会儿上门来问问三婶是不是有啥事找俺。”荆谷灵站在一边险些笑出声,连忙捂着嘴,看着屋子听到声音后跑出来的人。
三婶一见到卓二牛气势汹汹的带着荆谷灵上门,料到准没好事,站在门口喊道:“大半夜不在家里拱被窝来这里做什么?有啥事明早再说,要睡觉了,真是一群不懂事的崽子,这个时候上门来闹啥呢闹?!”
卓二牛推开门,拉着荆谷灵往前走,问道:“俺就是来问问三婶,白日里跟俺媳妇儿说,俺还欠你家二十文钱是咋回事,我记得这钱俺早给三叔了,俺是上上次赶集的时候问三叔拿去买种子的,俺回来就还了,不信三婶你去问俺三叔。”
“卓老三你给老娘出来!二牛说你早还钱是咋回事?老娘早上问你你还说二牛一直不还。”
卓三叔从里屋出来,佝腰驼背的样子,压根不像是个四十岁的人,跟六十岁的一样,站那儿畏畏缩缩,看了一眼卓二牛和荆谷灵,结结巴巴道:“俺可能记错了——”
“你个不成气候的!到底记错没有,我再问你还了没还?!”三婶一见卓三叔要交代实话,连忙瞪了一眼卓老三:“钱还没还给你你都不知道,要你还有什么用?!”三婶的嗓门大,加上村里都是挨家挨户的,这会儿已经有不少人跑到自家院子里探头探脑的看热闹。
十里八村的,谁不知道卓三婶是个泼辣货,一张嘴能说得别人接不上话来,家里的卓老三被压着,根本拿不了主意。荆谷灵刚进门就摊上这么一件事,这瘦瘦弱弱的模样哪能是卓三婶的对手,怕是还没来得及反驳就被吃定了。
卓三叔看了一眼卓二牛,低下头道:“俺没收到钱。”
荆谷灵一愣,看着卓二牛,卓二牛抿唇不语,盯着卓三叔。荆谷灵一瞧,知道卓二牛心里委屈,又性子倔强,怕是不愿意解释什么,忍不住道:“三叔,我是新媳妇上门,昨儿晚上你们喝了我那杯茶,您就是我三叔,但是说话可是要讲良心,二牛那二十文钱到底是拿了还是没拿,您自个心里清楚,您要是觉得真没拿,二十文钱倒也不是太多,我们再给二十文就当是报答当年你们照顾二牛的恩情,但是日后我们家跟你们就没啥干系,过年串串门也就算了。”
村里看热闹的人一阵哗然,没想到一直家里的受气包老小嘴这么利索,深藏不露。
卓三叔被说的老脸通红低着头不吭气,卓三婶脸上颜色变了又变,一双牛一样的眼睛瞪着荆谷灵,挽起袖子一副要甩人嘴子的表情,荆谷灵站在卓二牛旁边,不见半分退避。卓三婶看着荆谷灵,忽然阴阳怪气的笑了。
“哎唷,我这侄媳妇可了不得了,都敢和长辈顶嘴了,哪来的小****?这张嘴这么厉害不如撕了好!我可是在床上见不着落红,身子怕是早就被哪个野男人夺走了,我就说嘛,荆老二怎么舍得一亩地就把这小狐狸精嫁给咱们家二牛,敢情是没人要的破鞋~”
周围看热闹的全都愣住了,没想到卓三婶竟然这么说。
荆谷灵站着,冷静的听完卓三婶的话。旁边的一孩子天真的问:“阿娘,破鞋是什么意思?狐狸精是什么?”那孩子的娘连忙捂住小孩子的嘴,教训了一句:“小孩子别瞎问,回屋里呆着去。”
卓二牛刚想开口,荆谷灵拉住卓二牛道:“三婶这话是说我不干不净对吧?您老的意思我明白,不就是二十文钱吗?我和二牛就当是打发要饭的,谁让我家二牛心地好,给要饭的都能给二十文。”卓二牛从怀里掏出二十文,递给荆谷灵,荆谷灵拿着二十个铜子,数了下,冷笑一声,拉着卓三婶的手:“三婶,钱可要拿好了,不过不义之财拿在手里可是会烫手的。”
说完,荆谷灵转身拉着卓二牛往外走。
院子里的卓三婶拿着那二十个铜子,手心像是被烫到了一样,发着抖,没一会儿手一扬,手里的钱全撒了出去,掉在地上。周围看热闹的不敢吭声,生怕惹了这婆娘,把晦气惹到自己家里,纷纷往屋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