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此事的母亲开心的笑了,自从沦为奴隶后,母亲从未笑过,这次她却为防风氏被处死而欢笑,为族人大仇得报而喜悦。但母亲的喜悦并没有持续多久,她同防风氏族人一起被带往父亲所在的部落,依旧过着卑贱的奴隶生活。”她说着,目光扫了眼众人,微微一笑。
“母亲并没有什么改变,同样母亲也并不期望生活能有怎样的改变。可是事情就是这样奇怪又难以琢磨。一天夜晚母亲望着天边的星辰歌唱,歌声飘荡竟传到了父亲的耳中。月光下的母亲像天上的仙子,娇柔优美,是如此动人心弦!我记得父亲是这样描述母亲的。父亲很爱母亲,一直都是。可是父亲却不能给母亲她应得的名分,母亲为此很痛苦。我记得父亲常说‘她成为了我的女人,却还只是个奴隶!’我知道父亲并不是不想帮母亲恢复身份,只是当时父亲刚刚成为部落首领地位还不稳,而且‘三过家门而不入’的故事太过于深入人心,父亲不敢冒那么大的危险。所以后来的日子里父亲虽然经常来陪伴母亲,但却难再看到母亲迷人的笑容。”
“母亲虽然柔弱却性格刚毅,父亲的柔情并没有软化母亲的坚毅,在我出生后不久,母亲因心情抑郁便死去了。其实我对母亲并没有什么记忆,关于母亲的一切都是父亲告诉我的。对于母亲的死父亲一直耿耿于怀,以至于身体一直不好,最终病逝。”说到父亲病逝,她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眼神中不仅有难以抹去的痛苦还有隐藏在其中的深深的恨。
陵越感到气氛的变化,抬起头看着她悲伤又冰冷的脸。
“可是,我居然不能陪在父亲身边!”她湿润的目光中突然射出一到残忍,那足以让周围布满杀气的眼神。“发生了什么吗?”陵越紧张的问,他好像猜出事情的发展,只是不知道真实的事情,是否如他想象那样。少女转头看着陵越略有惊恐的眼神,嘴角微微上翘“痛苦不管多么痛都已经成为过去,痛过便也不再恐惧!”少女说完,目光望向已略有一丝发白的天际接着说:“我记得父亲经常抱着我给我将故事,可是每次在我睡下后父亲总是会深深的叹气。原先我以为是因为母亲的事,后来我从哥哥空中得知,是由于部落联盟首领的事。哥哥告诉我原本被推选为下任首领的皋陶突然病逝,其他部落竟然一同推举皋陶的长子伯益为下一任的部落联盟首领。父亲和哥哥对此都很不满,但众口难平,父亲也只好答应下来。父亲虽然答应了他们但心中却并不希望伯益成为下一任的首领,如果皋陶死去儿子可以代替他成为下一任首领,为什么哥哥启不能代替父亲成为下一任部落联盟首领呢?伯益之所以可以得到众人的推荐不都是因为当年他同父亲治水有功,而哥哥的呼声不高就是因为哥哥没有功劳,没有民心,如果民心全部聚集到哥哥那里,那么哥哥就可以取代伯益成为部落联盟首领。”
“于是父亲便打算将政务交给哥哥处理,让伯益空戴着继承者的帽子却什么也做不了。后来哥哥真的把政务处理的很好而且人民也都像爱戴父亲一样爱戴着哥哥,哥哥的地位渐渐超过了伯益。这让伯益感到了危机。”
“你的死去……莫非……”陵越的话让少女感到吃惊,但同时又感到一丝欣慰。她微微一笑接着说:“我从出生的那一刻就被父亲安置在一个鲜为人知的地方,除了父亲和哥哥知道这个地方的人很少。所以我也一直很安全,但这种安全并没有持续那么久,父亲病重后我的处境也发生了变化。伯益为了能更快的继位为首领,派出了很多人四处打听父亲的病情。他对外界说是关心,其实父亲和哥哥的心里都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做。年幼的我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我只知道父亲病重需要人照顾。我担心父亲的病情偷偷的跑去看父亲,却被伯益派出去的人发现。他们并不清楚我的身份,但他们从父亲对我的态度中看出我的身份不同一般,所以在回去的路上,他们设法抓走了我。当我从昏睡中醒来的时候,我才发现我将要面对的是什么?”说到这里她单薄身体突然瑟瑟发抖,从她的表现中不难看出当时的场景对于她来说是多么的恐怖。
看到她的变化陵越感到一丝不忍,他静静的凝望着眼中充满泪水的她。在她黑色的瞳孔中一个神秘的祭祀正在进行。中央的篝火旁一个年幼的女孩被绑在一棵木桩上,手脚上绳索的勒痕已变得血红,女孩的呼救在众人奇怪的舞蹈中涨落不定。一个戴着猛兽面具的男子,他应该是这场活动的大祭司。他一手拿着几株绿色的青草,一首端着一个绘有彩色图案的陶瓷碗,一蹦一跳,左摇右晃地向绑在木桩上的女孩走来。他摇头晃脑地说着一些让人听不懂得话,还不时用手中的青草沾上碗中的清水,向周围的空气泼洒。
木桩上的女孩好像吓坏了,她失神的目光惊恐的望着一步步靠近的祭司。她拼命的挣扎,可是她越是挣扎绳索便捆得更紧,手腕上的血痕也更加清楚。祭司走到女孩面前,看到他脸上的面具后,女孩突然不动也不再交换。好像在祭司靠近的那一刻她的灵魂,感知都瞬间消失,飘散。祭司围着她一边跳舞。一边用手中的青草沾着碗中的水,洒向被捆绑的女孩。
“我清楚的记着,那草上的水很冰,真的很冰,好像洒在身上的不是水而是千年不化的寒冰,深入骨髓的寒冷。我不再呼救,也不再挣扎,从他的瞳孔中我仿佛看到了我的死去,那让人感到窒息的死亡。我的心在那一刻沉入谷底,同时也是从那一刻在仇恨中上升!”少女的话不再那么悲伤同时也没有那么多的恨,让人觉得最清楚的就是那一丝抹不去的恐惧,还有很奇怪的淡然。
听到这里陵越缓缓阖目,想着先前和少女的对话,他终于明白她为什么会说“这么说你倒是极其幸运的,还从未见过真正的残忍,真正的恶毒,当然,也没有体会过真正的痛苦,真正的生离死别!但当你见过它们的时候,你可能就不会再这么说了。或许你会变得跟我一样,只要触碰到一丝的恨,便会如熊熊烈火般燃烧至整个内心!那时你便会觉得只有将恨演变成鲜红的血液才能使内心得到一丝舒缓。”在那场祭祀中她一定受了很大的苦,让人无法想象更不敢去想的痛。
“我清楚的记得,那一枚枚骨簪、一枚枚骨剑刺入身体的疼痛。我能清楚的听到由于刺得过猛,骨簪在我体内断裂的声音。当然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参与,身上的疼痛也在他们手掌的起落之间变得模糊,我也无法再清醒的判断那断裂的声音,是他们刺入的骨簪、骨剑造成的还是我脆弱的骨头发出的声响。疼痛已无法让我变得清醒反而让我变得模糊,我渐渐睡下,在他们扬起刺下的骨簪中渐渐睡下。再无知觉!”
“肉身已亡,我的魂魄从肉体中分离出来。我不知道该往哪去,而我的灵魂却好像十分清楚。我循着死亡的气息找到了轮回之井,然而可笑的是,那张祭祀不仅仅是为了将我杀死而是在诅咒我的灵魂,永远无法转世!身为被诅咒的魂灵,我被剥夺了转世的机会,可我并没有想象的那样悲痛。反而觉得这是个极好的机会,我正好可以光明正大的去照顾我的父亲。当然我想法并不是那么简单,心中的仇恨开始蔓延,我试图找到他们,那些毁灭我的仇人。我要让他们为此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