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折子被轻轻地点燃,一室的明亮,冷宫之中凄寒无比。夕画一身粗布衣裳坐在硬硬的床头,头上的朱钗早已经被卸下,发丝凌乱,目光空洞地看着快要燃尽的火折子。凄然一笑,缓步走到了破旧的木桌前,抬手点燃了蜡烛。
明天,夕浮她一母所生的妹妹就要坐着景岚国的皇后了,那个本来属于她的位置。她终究还是没有狠下心,却落得如此破败的结局。
枯坐在蜡烛前,蜡烛一点点的燃尽,光也明明灭灭的,香炉里没有了以前的龙檀香。她默默地流着眼泪,眼前出现了夕浮那张得意的脸,白皙的手拿起蜡烛走到了床边,手腕倾斜,蜡烛一滴滴地落在了白纱床帏上。
夕画笑着脱掉白色的三寸粗布鞋,优雅地躺在了床上,床上没有了百子千孙被,而是破旧的被褥,她看着火苗一点点地升起来,从床头到床尾,然后一点点地火焰燃到了自己的身上,开始的时候身体被灼烧的疼痛难忍,她拼命地抓住被子,一动不动地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命运,发丝被烧焦了,她突然清醒地看见门外一脸张狂笑意的夕浮。
原来她不是想要放自己一条生路,而是想要看着自己这样死去。她何其狠毒。陡然间,她便不想死去,但是大火却已经让周身没有了感觉,这一世都已经结束了。她死死地瞪着站在大火之外的夕浮,被烧焦的手紧握。
“小姐,小姐 ,你终于醒了。”夕画刚刚睁开眼睛就看见一身鹅黄水裙的丫头开心的脸蛋。她看着熟悉的闺房,腊梅屏风,浅绿色帷幔,还有这紫玉的梳妆台。她缓缓地下床,一张略带苍白的脸上依旧带着难掩的妩媚。
“吟诗,把这些东西统统都换掉吧。”夕画眼睛所过闺房内的事物,眼中透露一丝狠绝,那场大火竟然没有烧死她,如今她又端坐在这南国夕都的皇宫里了,她就是还是那个高贵的五公主。
本以为那场大火会要了她的命不过,没有想到的是上天竟然能够给她重生的机会,而且她待字闺中,这一世,她断然不会再走以前的路,这一世她要杀了路上所有的阻碍,只为和那个男人在一起。
“四姐。”夕画看着坐在木椅上吹着箜篌的夕浮,眼神中闪过一丝恨意,嘴上却露出了微笑。
“夕画,你醒了?”夕浮收起箜篌,开心地握住了夕画的双手,看着她苍白的脸色,竟然有些心疼。夕画定定地看着她,为什么以前从来不知道这个女人如此的狠绝,当初自己就是被这笑容蒙蔽了的。
如今她再也不会相信了,“恩,我”夕画声音有些虚弱,话才刚刚说了一半便咳了起来,她记得之前十四岁的时候,自己是很健康的,如今倒是不知道怎么了。
“你说你怎么那么不小心呢?好端端地非要去湖边做什么?”夕浮拉着夕画往房间走,彼时他们姐妹的关系真的非常的好,但是最后,她却从来没有念及此时的情谊,夕画心底略过一丝悲凉,但是脸上却依旧挂着笑容。
“只是总在屋子里待的有些烦闷了,所以出去散散心,却不成想湖边有些湿滑,不过现下已经没事了。”夕画回握住夕浮的手,脸上笑容依旧,仿佛真的是相亲相爱的姐妹一般。
“夕浮,明天就是元宵节了,我们出宫去转转可好?”夕画声音略有些紧张,眼神中满是期盼,心底却冷冷地笑一下。从现在开始她就要改变自己的命运了,她要遇见那个她生命中的良人,她也要除去所有对她有任何威胁的人。这些人第一个就是夕浮。
“好啊,我们也很久都没有出宫了,自从三姐嫁入炎国,我们就很久没有出宫了。以前都是我们三姐妹,现在却只有我们两个人了。”夕浮开始的时候很开心,但是说着说着却有些沮丧,也难怪,以前他们三姐妹是关系最好的,大姐二姐和他们年龄不相仿,那些皇子们有忙着争权夺利,也就是他们三个最要好了。
“那我们明天一早就出发,你好好准备一下,我就回宫了。”夕画温柔地开口,而后缓缓地起身,紫色曳地束腰长裙让她看着去更加的妩媚,只是瘦弱的身体让人觉得有些弱不禁风。
夕浮将夕画送到了竹林处,才依依不舍地反身回来,一屁股就坐在了床榻之上,,可爱的脸上一脸的阳光明媚,没有一丝阴霾。
次日,清晨,东方刚刚泛白,一行人就已经出了皇宫大门。一路上到处都是红色的灯笼高高挂起,百姓脸上都带着平和的笑容,南国地处江南,物产颇丰,是以人们都是安居乐业,几百年来都没有发生过什麽战乱,周边的小国也都是依附在南国的羽翼之下。
“四姐,这座山啊叫做凤离山,民间有个故事说姐妹一起爬上的话,就一生一世都不会分离呢。”夕画抬头看着巍峨的高山,心里冷冷地笑了,眼神却是非常的向往。
“我也听说过,不如我们就一起爬啊。”夕浮欢快地跳下了马车,有些迫不及待地看着缓缓下车的夕画。
“小姐,你慢点。”一个玲珑剔透的身穿红色小短衣衫的丫鬟看着自己家的小姐如此着急的样子忍不住脱口而出。
“我说柳晴妹子,你家小姐我开心,你就老老实实跟着我啊。”夕浮朝着柳晴抛了个媚眼,然后自顾自地开始爬山。夕画看着兴奋的夕浮脸上也有一丝丝的焦急,但是心地却开始了自己的盘算,她斜眼看了看身边的吟诗,吟诗默默地点了点头。
夕画看到吟诗的暗示,这才快步跟上了夕浮的脚步,两个人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不一会就到了一处山顶。这处山顶有些陡峭,而且下面就是陡峭的悬崖。夕画紧张地抓住了夕浮的手臂,示意夕浮不要上去。
“没事的,拉住我的手。”夕浮看着脸色有些苍白的夕画安慰地笑了笑,声音俏皮,却坚定。
夕画看着一脸兴奋的夕浮心底略过一丝恨意。“你上去吧,我在这里等你好了。”夕浮看着夕画紧张的样子,顿时也就放开了她的手,“那你乖乖地在这里等我。我去代表我们给山神磕头,这样我们就可以一生一世都不分开了。”说话间,夕浮就已经迈出了脚步。
“小姐,你不要过去了,哪里太危险了。”柳晴看着夕浮朝着山顶走过去的时候大声在后面喊着。
“没事,柳晴,你也在这里等我。”夕浮头也不回,步履坚定地就朝着山顶走过去了。她刚刚到达山顶,刚想要和夕画打招呼,却突然出现了一个黑衣人。
黑色的夜行衣紧紧地包裹着他强劲的肌肉,夕浮条件发射般地往后退了退,这个时候,她才后悔自己没有和父皇好好的学习武功。
她退一步黑衣人就上前一步,退了几步之后,她猛然发觉自己已经到了峭壁的边缘,她定定地站在那里。此时,她方才想起自己带了从宫里面带出来的迷魂散,她快速地拿出来并且洒在了黑衣人的脸上,黑衣人一愣,眼睛却突然看不清楚。
夕浮在黑衣人反应的瞬间刚想要离开,却被突如其来的一道劲风带着后退了几步。就是这后退的几步使得她的右脚踏空,身子略一倾斜就直直地掉下了山峰。
她本能地朝着夕画的方向看去,但是却看见夕画眼中的恨意,还有她此刻翘起的嘴角。她绝望地看着陡峭的山崖,光秃秃的一个着力的地方都没有,她无奈地闭上了眼睛,眼前却是夕画最后挂在脸上的笑容。原来一切都是安排好了的,但是为什么她要陷害自己呢?为什么?夕浮有些迷茫。
但是她却不能就这样死去了,她必须活着,好好的活着。她陡然睁开双眼,一根枯木出现在夕浮的眼前。她往前用力,身体被挂在了树枝上,却依旧还是没有阻挡下落的身体。但是却离地面不是很远了,她拼命地让身体靠着悬崖,后背瞬间就血肉模糊了。
最后,夕浮终于落在了地上,但是却已经血肉模糊了,她拼命地想要让自己保持清醒,却还是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就在夕浮奄奄一息的时候,一袭白衣胜雪的男子缓步走了过来,伸手抱起了她,步履泰然地朝着凤离山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