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蓝莺蹲在炉火前,一只手擦着眼泪,另一只手不停地打着扇子,把更多的空气鼓进去。
“这药闻着就这么苦,要是喝到嘴里……”蓝莺凑近药炉仔细闻了闻,清秀的圆脸上写满了痛苦:“要是喝到嘴里,就真是苦逼了!”
苦逼是什么意思?蓝莺不知道。
不过小姐把草药交给她的时候,原话是:“煎药这么苦逼的活,还是给你吧。记得煎三个时辰,注意别让药汤沸出来。”
后面的话蓝莺都懂,是关于煎药的时间和注意事项。那想必,小姐前边话的意思,就是这药很苦吧!
特意提醒她这药很苦,让她煎药的时候多注意。小姐真是心地善良的好小姐啊!
蓝莺发呆的这段时间,眼前已经是模糊一片,她慌忙扔下手里的扇子,提着裙摆,摸索着向窗户走去。
“呼——”有风吹来,烟雾全部散去,橙色明亮的阳光直直地照射进来,打在蓝莺花猫般的脸上。
“这阳光就是暖和啊,把烟都赶跑了。”蓝莺靠着窗子,支着下巴,想起刚才,心里泛起一股温暖:“小姐变好真是太好了,想必九泉之下的夫人一定能安息吧。”
微风拂过,蓝莺在阳光中渐渐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然而同样一束阳光,打在另一个人身上,却只让她浑身颤抖,手脚冰凉。
“嗒…嗒…”有带着节奏的声音响起,唐夏轻敲台案的声音传来,却似乎每一下都敲在了绿竹的心上。
“谢、谢三小姐赐茶,早膳已经晚了,小姐早些用膳,别、别饿坏了身子。”绿竹哆哆嗦嗦地把空了的茶杯放在桌上,咬着嘴唇看着对面的唐夏。
先是支开了蓝莺,后又逼着她喝这味道怪异的茶,现在又逼着她坐在了这桌案旁。三小姐今日好生反常!
她不是一向唯唯诺诺,连说话都声音细如蚊蝇吗!
那她面前这唇角含笑、眸光似剑的人又怎么解释?
这样冷冽的眸光下,她宁愿出卖那恶魔也不想接着这样呆下去了!
“三小姐!”绿竹从椅子上起身,似乎是做了什么重要的决定般,郑重地伏身在唐夏脚下:“三小姐,绿竹有事禀告。”
“哦?”唐夏手下动作未停,却是满含兴趣地挑眉,双眼蓄满玩味:“什么事?”
“回三小姐,绿竹前几日,给大公子添灯时,在门前隐约听到大公子要害您!”绿竹抬头和唐夏对视,眼里似乎写满了坚决:“绿竹这几天彻夜难眠,虽有性命之忧,却不敢欺瞒小姐!”
“是吗?”唐夏脸上笑意更浓,却只让绿竹心中更加害怕!
“……是!”绿竹迟疑了一下,却还是很快点头回道。
“原来竟然是这样么。”唐夏看了一眼桌上的茶壶,从椅子上起身:“这是你的第三个故事了。先是跟蓝莺约好,后是要我去用早膳,现在又是有人要刺杀我。我倒要听听,你的第四个故事是什么。”
“三小姐,这是真的!都是真的!您想想,这清音寺路途遥远,大公子却偏偏带上了吕公子,这不是要激怒那一直仰慕吕公子的秦小姐吗?只准您带了一个蓝莺和一个迟风,就是要您身边没人可以保护,还把您安排在了这最偏远的厢房……”唐夏不买账,绿竹急急地辩解起来。
而正站在绿竹面前的唐夏悠悠然执起茶杯,好像在听戏一般,嘴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说完了?”
绿竹心里猛然一凉!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再次抬头,双手伏地:“绿竹越矩了。绿竹只是,只是担心三小姐您,小姐恕罪。”
“是吗!”唐夏一瞬靠近绿竹,抓住绿竹的双臂把她快速扶起,再次推入她身后的竹椅。声音冷酷如冰:“你是真的替我担心,还是替你真正的主子担心?”
“三小姐……”绿竹眼睛突然睁大,嗫嚅道:“绿竹,绿竹……”
有奇异的花香,热烈浓厚,好像陈年的酒,瞬间钻进绿竹的鼻腔。绿竹不舒服地吸了吸鼻子,却突然感觉有些困。
眼皮上似是挂了铅袋一般,眼前的三小姐又让她十分害怕,绿竹心理防线再也支撑不住,深深陷进了椅子里,目光呆滞,仿佛只是发呆。
“很好。”唐夏甩了甩有些酸疼的手,满意的看着被催眠的绿竹:“在敌人处于崩溃阶段时再进行催眠,果然事半功倍!”
……*……*……*……*……
“铛——铛——”傍晚时分,悠长的钟声传来,僧人们结束了一天的打坐念经,纷纷涌进斋堂用饭。慕名而来的香客的纷纷走进了香客专门用饭的斋堂。
然而离斋堂最远的一间厢房,却是安静得出奇。
“小姐……”蓝莺看着竹椅上一言不发的唐夏,内心交易如焚。她已经按照小姐的吩咐把药汤搞好喂给了迟风侍卫,小姐这是还在生气她早上说话冲吗?
自从绿竹走后,小姐就没动过了!
“小姐?小姐?”蓝莺捧着一碗菜汤,满眼焦急地看着唐夏。“小姐就是生蓝莺的气,也得把汤先喝了呀!”
喝汤?
她白非杏什么时候喝过这么粗糙的汤?
对,她已经不是行医途中不慎坠下山崖的白非杏了。现在她是唐夏,是绿竹口中幼年丧母,孤独伶仃,却还空有个嫡女身份的已故镇国将军唐禅唐府上的三小姐。是为了这嫡女身份,她的好姐姐唐璐,联合她的好哥哥唐狄,敲晕了自己之后被塞进马车,后来又被丢进厢房,等着人来刺杀的唐夏。
她相信,这对兄妹不会善罢甘休。
而现在自己的身体,虽然柔韧强健,却毕竟不会武。如果选择留下,靠着现制的鞭子,虽然可以解决一次两次,但根本不可能抵挡真正的血雨腥风。
但如果选择直接逃跑,隐姓埋名,也许还有活下去的可能。
而一旦选择了后者,就意味着自己不仅仅放弃了原主,更放弃了自己。
生还是死,这是个问题。
“好难!”唐夏回过神来,一天没吃过饭,腹中早已经是饥肠辘辘。
她一把夺下蓝莺手中的汤碗,咕咚一声灌下,随即满意地咂咂嘴,大声喊道:
“不选了——喝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