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慕慕放下筷子站了起来，怔怔地望着拓跋晰。
拓跋晰只是对她淡淡一笑，手往下摆了摆，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钟慕慕重新又坐了下来，但她再也没有心思吃了，只是拿着筷子在碗里来回地扒拉。
她总觉得他刚刚笑得很勉强。
天完全黑了下来，厨房里只看得到炉灶里的微弱火光。
钟慕慕再次抬起头，只看见对面两团星火正在黑暗中闪烁。
原来他一直在盯着自己看。
自己现在该怎么回应他，说感谢他，还是叫他多保重？
钟慕慕小小的心里有些乱了，不知道拓跋晰为何突然要放自己回去。
“那，小光头他······”
她忍不住问了这句话。
拓跋晰平静的脸庞上，只是刹那的波动，随即又恢复如初，“你很关心他？”
说的很平淡，却有那么一丝酸味。
钟慕慕摇着头，“我只是不想害了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好人。”
没有关系？某王爷的神情松动了些，这句话，听到心里还是很平衡的。
“放心，既然我都打算把你放了，那么，自然也会放了他，我的地牢里，可不是用来关乞丐的······不过，我把他流放到很远的地方去乞讨，只怕，你一辈子也见不到他了。”
拓跋晰漫不经心地说着，深邃的眼睛一直盯在钟慕慕的脸上。
“只要他没有生命危险，我就放心了，我不想欠人家一条命······”
一时间，厨房里，又沉寂起来。
气氛有些尴尬，半碗面还是没有了胃口吃下去。
钟慕慕瞥见炉灶里还有火光，忽然想起锅里还有剩余的面条没有盛起来。
她摸黑走到灶台前，拿碗把锅里的面条盛了起来。
记忆中，好像他也给自己下过厨。
钟慕慕端着碗，迟疑了一下，还是轻声问道：“王爷，这是我煮的面条，您要不要吃一点？”
她把碗放在拓跋晰面前，自己又坐回到凳子上，慢慢地吃着碗里剩下的面条。
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煮的面条竟然没有放盐。
拓跋晰眼神亮了起来，端起碗有些玩味地道：“哦？这是你给我煮的？我好像只吃过慕儿做的豆腐······那我一定要尝尝！”
借着火光，拓跋晰挑起面条一大口一大口地嘬了起来。
钟慕慕坐在对面一直看着他吃完，直到见拓跋晰放下了空碗，
“丫头，你煮的面条很好吃。”
心事重重的他，也没有尝出平淡，只要是她做的，他都爱吃。
只是以后，他还有这个口福吗。
听他夸赞，钟慕慕不好意思地低着头，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才好。
“不要想多了，这次我真的没骗你！”
拓跋晰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他神情凝重地看着她，“我本来是打算今晚和你······看来，我们到底还是没有缘分······”
他说话欲言又止，让钟慕慕更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心思单纯的她，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要不然，以他的执着，怎么会轻易放自己回去。
“我明天要出征了！”
拓跋晰仍是低低的语调，她却能听到他内心的煎熬与痛楚。
“上哪儿呢？”
“嗯······这次只怕要大规模地出征了，皇上要御驾亲征，亲自讨伐北燕，另外，那匹黎先听说你被我带到了王府，借着一个什么”诱拐他的女人“的名头，准备了三万大军，预备联合北燕一起对付咱们。此时，他正在北漠蠢蠢欲动呢！”
拓跋晰说得似乎很轻描淡写，可是钟慕慕一听“匹黎先”三个字，整个头皮都开始发麻。
她对这个人印象实在太深刻了，只怕这辈子都抹不去那一天的印记。
钟慕慕开始觉得有点对不起拓跋晰，想自己和人家非亲非故，此时人家却要为她上战场，而自己还屡次拿他和那匹黎先作比较。
是不是自己太不近人情了。
钟慕慕的心思又藏不住了，似乎对昨日之事已然忘却，关切地问道，“王爷，你这次去征战，要多久才能回来呀？”
听到她对自己似有关怀之意，拓跋晰星眸一闪。
但马上又平静地说：“不知道。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没有睿智的头脑和超群的武艺，只怕是很难活下来。更何况，我要保护皇上，又是领军人，责任重大，没有个一年半载怕是回不来了！或许，还会更长时间，皇上说了，他要和我再次携手作战，除了驱赶柔然蛮敌，他还要拿下北燕······”
说到这，他的脸上浮起了一丝不易觉察的忧伤，“我知道，你一直都想离开我，尤其是经过昨晚的事，你更是恨透了我。其实，我今天一整天都在自责，也很后悔。”
他今天的确心神不宁，军情再大，他都没有心思了。
他很明白，他一走，王府里再也没有一个可以看住她的人，除了他自己。
可又什么用，她如果不是心甘情愿地留下，他又能怎样，难道今天当真要强迫她和自己拜天地，入洞房，然后自己第二天再拍拍屁股上战场，留下她一个小女人独守空房？
那她岂不更是想不明白！
虽然知道这一仗是迟早要打的，早在那个翠衣女子得到军情后，逃回北燕，他就知道，战事不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