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夷帝国,冬。
刚下过雪,铅灰色的云层笼罩着帝都的天空,显得灰暗而阴冷。城外堤岸上积了厚厚一层雪,沿排的堤柳枝丫干枯,偶尔漱漱地抖落几点碎雪。一辆风尘仆仆的马车自官道上驶来,赶车的是一名十八九的黑衣少年,俊秀的脸上难掩长途跋涉的疲态,一双黑眸却是精光湛湛。褪色的车身印着泥痕,一路行来,终于在城门口停了下来。
少年抬头看了一眼巍峨的城门,无声地松了口气。
时辰尚早,城门还尚未开启,守城的士兵排成两列,手执长枪,身形挺得笔直,并不因寒雪天气而有丝毫懈怠,少年拿起置于手边的剑,利落地跳下马车。
一名士兵迎了上来,喝道:“时辰未到,暂不得入城。”
少年未曾言语,亮出了手中的一枚碧绿色玉牌。
待到看清玉牌上的字,士兵面色一变,飞快地扫了一眼少年身后外形甚是朴素的马车,道了句“稍侯片刻”,转身脚步迅速地跑上了城楼。
少顷,一个身着锦衣的年轻公子从侧门快步走了出来,朗眉星目,仪表堂堂,俊俏的面容上微带着惊疑之色,目光在少年与马车之间来回睃巡了一番,试探地开口问道:‘车内可是夜公主?’
少年正准备开口,后方突然传出了一道清柔的女声:“零”众人循声看去,只见车帘一掀,眼前多出了一个姿态秀雅,面容清秀的白衣女子。
被唤作零的黑衣少年眉头轻皱;‘雅怀——’
雅怀抬起一根葱白的玉指压在唇上,看着少年,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又向着锦衣公子疏淡有礼的点了点头,便重新钻回车内。
零立即消了声,再不浪费时间,直接将手中的玉牌递了过去。
锦衣公子仔细地打量着手中这块巴掌大的翡翠玉牌,玉色莹润,流动间极似水光,四周以精美繁复的雕工刻着一条盘旋而卧的矫龙,栩栩如生,正中心以隶书为体,刻着了一个明晃晃的‘夜’字。
心下再无疑虑,锦衣公子对着马车单膝跪地,恭敬地行了一礼,思及刚才白衣女子的举动,将到口的参拜咽了下去,起身归还了玉牌。
零无声地做了一个‘开城门’的口型,转身重新坐上了车辕,拉起缰绳,驾着马车驶到离城门稍远的地方,以防开启城门的响动惊扰到车中休憩的人。
锦衣公子朝身后挥了一下手,守卫们动作敏捷抽轴落栓,‘吱呀’一声,镶嵌了九九八十一枚银钉的红铜大门,开了。
零驾着马车缓缓地驶进城门,锦衣公子与在场的士兵皆垂着首,稀稀拉拉地跪了一地,直至马车行出老远,才陆续起身,目送着马车离去的背影,半晌无言。
‘少帅,车里的人真的是夜公主吗?’疑问的口吻来自身后站着的一名亲信,其他人虽没有开口,眼巴巴瞅过来的眼神却带着毫不掩饰的疑问,不能怪他们的多心,皇家,就是区区一个不受宠的普通公主,出行的车驾都少不了百人仪仗,何况还是尊一品的‘圣皇夜公主’?那般尊贵的身份,回京的行头实在是寒掺的说不过去。再者,据闻夜公主体弱多病,自幼便被高人带往关外瑶池山,十几年都未曾在京中露过面,怎会如此突兀地出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