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订单的第二天,局里就送了十头大肥猪到机修厂,作为给机修厂的奖励。那肥猪,在卡车后的笼子里吭哧吭哧叫,引得路人们纷纷带着羡慕的目光跟过来。
猪肉这种奢侈品,可不是平常能吃得到的。
厂里的炊事房的几个老师傅,早就磨刀霍霍地准备着。
杀了猪,厂院内支起几口大锅,直接炖猪肉,工人们围在锅旁边唱歌跳舞,肉香飘香万里。
远在指挥部办公的技术人员们发觉,写着稿子,桌上就留下来一滩口水。
“这个赵跃民,太不像话了!炖猪肉炖得那么香!”高治国在办公室窗口闻到香味,发飙了,站起来拿起饭盒说道,“苏局,我这就去批评指导一下他们。”
猪肉炖好了,几位老师傅先舀了满满一盒猪肉,让人给厂长送去。赵跃民在办公室看到那盒快要满出来的猪肉,微微一笑,带着饭盒,回到家中孝敬老爸去。
赵春达在家中闻得机修厂有了订单,也是十分开心。他知道,自己的儿子又迈出了坚实的一步,厂长的位置算是坐稳了。
赵春达对赵跃民的评价,也史无前例地提高了一个等级,从“你不如我的一根手指头”提高到“你小子虽笨但是还挺勤快”。
猪肉吃到饱,生产计划有了着落。赵跃民开始对杂乱的车间下手。一天清晨,他亲自来到车间,捅开了封着的蜂窝煤炉子,又拿起一把大扫帚,亲自扫起了门口的马路来。
那些个上班的工人干部们,看到厂长亲自扫马路,立即心领神会厂长这次的用意,全都自觉地拿起扫帚“各扫面前雪”起来。
赵跃民让人重新修建了厂院内的花圃,使得一片青葱又焕发出勃勃生机。又让人盖了暖房,请来了花匠,说是可以清洁车间灰尘,控制产品质量。
全厂接着又停工一天,全部擦窗扫地,以前乌黑发油腻的窗户被擦得锃亮无比。
以往,老厂长段启明反复开会强调的事情,现在赵跃民只要一句话,厂里的工人们便会自觉去干。
主锅炉的大火熊熊燃烧,生产线机床的铿锵声不断,工人们干劲十足,机修厂一片欣欣向荣。
赵跃民这边稳定了后,他的兄弟胡东也在瞅准时机,准备进行转型。小饭馆虽然经营得不错,可是,也面临着更多的对手。新开的私营饭馆层出不穷,很快,就满了一个街面。个体经济的崛起几乎终结了集体经济在乡镇中的垄断地位。
胡东和他的红星饭店员工明白,镇上就这么多人,饭店越多,他们的利润越少,必须转型到新的领域。
胡东用红星饭店的赚得的钱,买了两辆小货车,又花钱租了一艘渔船,专门给职工家属和镇上的居民搬家拉货用。
赵跃民得知消息后,笑称胡东是海军、陆军齐发展。
江北油田河道纵横、桥多、路窄、便道多、混合交通,运输条件较差。运输时有时需要车运、有时需要船运、有时还需要陆运。
按理来说,江北油田职工家庭需要家具运输,或者送个人,拉个货什么的,完全可以油田运输处安排。毕竟运输处建立的宗旨,就是为油田的生产建设和职工生活服务的。然而,在油田会战初期,车船少,各路工程都在抢上,运输矛盾十分突出。即使司机船员没有休息日,加班加点,都不能满足工程建设对用车的需求。这样一来,更别提职工家属的用车。
胡东看准时机,买了两辆小货车,开始在他的红星饭店进行推广运输服务,没想到效果还不错。油田职工家属们心里也有比较,用个运输处的车,虽然是免费,可是要排班,要预约,而且通常要提前一个月预定。人家司机给你送货,你再怎么的也得送上条烟,递上瓶酒。
而胡东的红星车队则不一样,随叫随到,价格公道,司机也和气。这样一来,大家都愿意用胡东的车队。
胡东的生意越来越好,小货车也升级成了东风牌大卡车,载人拉货,都可以。然而,胡东也没想到,半个月后,他的车队便迎来了一个新的机会。
那天,赵跃民在局里遇到了运输科科长萧德凯。萧德凯一脸的愁眉苦脸,蹲在墙角抽着烟。
“德凯,怎么了?”赵跃民问道。
“哟,跃民啊。我他娘个小葱拌豆腐的倒霉啊。”萧德凯发出感叹。
局里的人其实都喜欢萧德凯,因为这个运输处的科长,整日大大咧咧,人也很幽默。
“怎么了,德凯?”
“这不是局里订的那批大庆130型钻机已经出厂了吗?”萧德凯焦虑地抽了口烟道,“得派车去趟hlj拉机器去。可你也知道,咱们运输处这批车,刚刚从xj油田回来完成任务。司机们跑了半个月长途,都累得死去活来的。而且,就咱们那几辆58年的老解放,两辆引擎出现了故障,你说说,人也不行,车也不行,我他娘了个番茄炒鸡蛋的该怎么办?”
“实在不行,让大庆油田出车?”赵跃民建议道。
“让大庆爷爷们给咱送货?你说可能吗?”
“我倒是有个朋友,有两辆解放,司机也有。”
“行啊,赵跃民,有点资本家的意思了啊。”萧德凯眼睛突然一亮,“要不,这趟车,你帮我出了?”
“你们是正规军。咱们只是游击队,行吗?”赵跃民有些犹豫道。
“肯定行啊。死马当活马医嘛。你们要是不出车,我萧德凯完不成任务,被苏局和大庆爷爷们骂,那不是更惨?这样子,我作为运输科科长,给你们批个条子,然后再派两个司机坐副驾驶,给你们指路,如何?”
“行。这倒可以。”赵跃民点头道。
他立即找到胡东,又是找朋友,又是借车,凑足了五辆东风,加上运输科再凑出三辆解放,八辆卡车出发远赴hlj大庆取钻机。
半个月后,八辆卡车按期归来,萧德凯长长舒了口气,请赵跃民和胡东吃了顿饭。
“我说,这次你们可是帮了我一个大忙了。我看不如这样,以后如果我运输处的车辆紧张,我就从你们这调借,你看如何?”萧德凯笑容满面地给胡东敬烟。
胡东看了看赵跃民,后者心领神会道:“萧科长,我朋友东子的车队,毕竟不是正规军,每次帮你忙,还要等你批条子,有些太麻烦,也影响做生意的效率。我看不如这样,咱们想办法,能不能把这支车队挂靠在你们运输科名下。没事的时候,我们自己跑跑业务,做做三产,有事时候,听候你们调遣。”
现在的情况,原本就是车少工程多。赵跃民明白,如果自己的这支车队能够纳入运输处,可是大大地帮助萧德凯的出车压力。
胡东听了后,疑虑道:“咱们杂牌军挂靠运输科,可行吗?”
“怎么不可行?”萧德凯大气挥手道,“我一个运输处科长,跃民一个机修厂厂长,两个人这点小事儿还搞不定吗?包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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