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房间的对面,就是沈知旭的房间。
不知为什么,沈知旭出门并不喜欢锁门。只要人不在,房门总是敞开着的,像是随时欢迎人光临一样。
安安很确定沈知旭现在不想看见自己,也很确定他不会这么早回家。
能不见,最好不见,这是目前,他们俩之间最好的关系。
所以,此刻安安会站在他的房间里,完全不由自主。
“丫头,你在哪儿?”
是顾大叔的声音,安安应了一声,顾大叔提着医药箱走了近来。
“怎么,睹物思人啊?”
药箱放在床上,顾大叔拉过安安的手,大大咧咧的坐到了沈知旭的床上。
安安是不是要提醒顾大叔一句,沈知旭这人,最恨别人靠近他的床?
沈知旭不好惹,顾大叔也不是个软柿子,嘟囔了半天,安安才说了这么一句。
“谁说我想他了?”
“死鸭子嘴倒挺硬。”
顾大叔拿棉签沾了些酒精,轻轻地擦去嵌在安安掌心的污物,安安疼得直叫唤。
那伤口已微微有些发红发肿,看得新伟挺心疼的。上完药,顾新伟却没有放开安安的手,只轻轻摩挲着安安手腕上那条长长的伤口,想到了过往,有些神伤。
“丫头,委屈你了。”
安安没说话,只在顿了顿后,轻轻抱了抱顾大叔,浅笑低语,“爸,我还好。”
还好?
四年孤孤单单的生活,无依无靠的日子,到了他的女儿嘴里,就只有“我还好”三个字。
“丫头,都过去这么久,你还是放不下吗?”
安安坐直了,却没有回答。
“所有人都说不关你什么事儿,为什么你就是想不开。就算你真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四年了,也应该够了。”顾新伟难得用上这么沉重的语气,安安都有些不习惯了。
“爸,别说了。以前的事,我早就忘了。”
安安说谎了,她说她忘了的,其实是她此生怎么忘都忘不了的噩梦。
四年前,作为实习生的安安随教授纪言前往新加坡参加项目研究。
纪教授本身是新加坡人,所以,当时安安理所当然地就住在了位于市区的纪教授家中。教授家庭成员十分简单,只有妻子杜雨卿以及一个刚满一岁的baby。
这个小baby,乳名唤作纪念。
刚开始的时候杜雨卿待安安十分友善,安安也很喜欢这位温柔善良的师母跟可爱活泼的小纪念,所以大家相处得十分融洽。
工作闲暇的时候,安安还经常跟教授一家出去游玩。
教授夫妻负责秀恩爱,安安就负责带小纪念……
当时的安安一心只想着完成项目后就可以回国,美美地当知旭的新娘,怎么会想到,悲剧的脚步,正一步一步像她靠近……
研究工作进入尾声的时候,研究组的工作特别忙。
安安每晚都得很晚回家,她怕打扰了师母跟小纪念的休息,就索性住进了研究所。可教授不行,教授有家庭,必须回家。
当时,所里的同事们还嘲笑教授,说他是个妻管严。每天加班加到凌晨,还得天天回家报道。安安却从不这么认为。安安觉得,晚上回家,表现的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重视。
学术上无可挑剔,生活里,又是个万里挑一的好男人。
那时安安是打心眼儿里敬佩教授的。
也许,就是这么一点敬佩,埋下了不幸的种子。
那一天,安安忙着做实验,忽地就收到了师母发来的短信。短信上说是有急事让她回家一趟。至于是什么急事,没有提。结尾处却特意交代了安安,不要跟纪教授提起。
安安心里有些犹豫,却也没多想,放下手里工作,就直接去了教授家。
然而,当安安急急忙忙回到家时,却发现家里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小纪念骑着竹马摇来摇去,师母悠然闲适的插着花。
安安问起,师母笑着回她,就是看她太忙,想让她休息休息。
当时安安是有一些生气的,毕竟她是真的急着要完成工作,早早地回国的。
可如果安安能预知一个小时后会发生的事,她也许不会表现得那么着急。
那时,安安转身要走,只感觉后头有人靠近,还没等她完全回过头,后脑已经承受了重重的一击。
应声倒地之后,安安在完全闭上眼睛之前,只看了杜雨卿木然的脸,以及她手上破碎的青绿色花瓶。
若不是头上的剧痛,安安不会醒。
要是没醒,就好了。
她当时被泡在一个大浴缸里,而浴缸里冷冷地包围她的不完全是水。
围绕在安安手腕周围的,是一片泛着血腥味的血水。
安安差点没被眼前这恐怖的景象吓得再晕过去。
她无力的将手腕移出水面,却看到了右手腕上那条赫然的伤口还让往外缓慢的流着血,立马想要捂住,却发现自己早已全身酸软。
死定了。
这是当时安安唯一的念头。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她甚至没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师母为什么会突然袭击她。
“救……救命。”
安安知道微弱的呼救帮不了自己,但求生的欲望让她顾不了那许多。
几分钟之后,安安听到了来自客厅的一阵争吵声。
一男一女,教授跟师母。
透过那些模糊的话语,安安这才意识到,那个那花瓶袭击她的,甚至要杀她的人,是师母。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