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即将成为夫妻的二人姗姗来迟地走进屋子时,坐在沙发里交谈甚欢的两位母亲相视一笑,眼角眉梢挂着千层笑意,俨然看到未来的一对甜蜜小情侣。
察觉到秦梓涵走路有些不正常,周慧娴连忙关切地问道:“梓涵,你的脚怎么啦?”
“没什么,刚才不小心扭到了。”不提便罢,提起来便勾出几分疼痛,秦梓涵秀眉紧蹙,表情很痛苦。
周慧娴展现出未来婆婆的贴心,一边扶着未来儿媳一边嗔怪儿子:“你怎么回事?这么大人了,还不会照顾人?瞧瞧你把梓涵弄得。”
江帆眼睛瞪得溜圆,作出无辜的姿态:“冤枉啊,她不小心扭了,我有扶她起来的。”
想起方才亲昵的一幕,秦梓涵面颊羞红,泛起两朵桃花,绯红的脸颊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女遇见暗生情愫的情郎般羞涩。
看见女儿难为情,孙彩云偷偷吃笑,别有深意地看了周慧娴一眼,轻笑道:“不碍事的,梓涵这孩子有点娇气,平时养尊处优惯了,以后江帆可要多多迁就呀!”
十分明显,这是未来岳母在向女婿示好,也算是一个告诫。聪慧如江帆哪能不知,只好报以苦笑。
“妈,您说什么呐!”秦梓涵略带撒娇地嗔怪着,在外人面前,自然不希望缺点被暴露。
正当双方闲聊之时,云姨恭敬地走过来,柔声道:“老爷、夫人,晚饭已经准备好了!”说话之时,云姨眼角不经意扫过眼前的秦梓涵,略微惊异一下,旋即挂着温和的微笑。
“好,我们去吃晚饭,江帆,你扶着梓涵去餐厅。”周慧娴带着命令式的口吻,拉着孙彩云走向餐厅。方才孙彩云的眼神她自然没有错过,两位母亲早已默契十足,一个眼神足以代表千言万语。
至于两位父亲,装作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彼此谦让着并肩而行。空荡的客厅里只留下江帆和秦梓涵,二人面面相觑,察觉到对方眼中的无奈。
“请吧,梓涵小姐。”江帆右手向前一探,平伸至秦梓涵身前,言下之意是让她扶着胳膊。
秦梓涵稍稍迟疑半响,左手轻轻搭在江帆的胳膊上,两个人像是舞伴入场牵手的亮相,从前面看上去,俊男靓女的姿势异常美丽。不过,秦梓涵一瘸一拐地向前走,却不肯让江帆搀扶,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从后面来看,实在过于滑稽,像装了个别扭的假肢,让人忍俊不禁。
在双方家长的注视下,这对奇怪的小情侣终于落座。这顿晚饭很平常,并没有特意准备什么山珍海味,说是很平常,实际上特色菜肴一应俱全,金汁鳕鱼、香菇鸡片、春笋虾仁、泰式甜辣虾、鱼香藕丝、土豆牛肉煲、冰花梅酱烧排骨、山药子排煲、冬瓜丸子汤,还有两个蔬菜沙拉。
看着餐桌上摆着诱人的菜品,江帆不自觉地流出口水。虽说不是鲍鱼龙虾鱼翅燕窝,但这些味道鲜美的菜品足以媲美山珍海味,这是云姨几十年来最拿手的菜。不夸张地说,云姨的厨艺足以跟顶级厨师相提并论,纵是不用品尝,单是从色泽和味道来看,便诱人食欲膨胀。
江远扬坐在主座,拿出珍藏数年的法国红酒为众人斟满,兴致勃勃地举起酒杯:“我代表江家隆重欢迎秦家登门拜访,愿我们的关系世代长存,永存秦晋之好。我们干杯!”
“干杯!”秦兴国也是意兴阑珊,举着酒杯与江远扬轻轻对撞。
双方父母谈天说地,好不热闹。整个气氛被调动起来,犹如相交多年的亲家一般。秦兴国嘴里咀嚼着美味的菜肴,对云姨的厨艺赞不绝口:“远扬大哥好福气呀,在家里都能享受到这等美味,实在是让人羡慕啊。”
江远扬微微一笑,炯炯有神的目光一凝:“这也是请你们来家里吃饭的原因之一。在外面吃饭没有家里的气氛,另外也实在赶不上云姐的厨艺,江帆这孩子嘴刁,就是云姐惯出来的毛病。”
“噢?云姐是?”孙彩云眼珠一转,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云姐是江帆的乳娘,在我们家呆了二十多年,多年来我们相濡以沫,早已不分彼此。”周慧娴说话间为秦梓涵夹了一只甜辣虾,眼中露出慈爱的目光。
“既然这样,让云姐跟我们一起就餐吧,反正也不是外人。”机敏的孙彩云听出其中含义,热情好客的劲头上来了。
周慧娴轻声叹口气,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这不嘛,听说江帆和梓涵要结婚的消息,云姐情绪有些低落。云姐跟帆儿的感情比我还要深,帆儿是她一手带大的,总是有些难舍难离啊,让她缓一阵子吧。”
醉翁之意不在酒,周慧娴绕了一大圈,终于将话题扯到结婚的事情上来,这也是今晚邀请秦家一行人的目的。
“彩云,既然两个孩子都没意见,择日不如撞日,我们顺便谈谈结婚的细节问题如何呀?”周慧娴故作无意,脸上浮着笑意。
实则秦兴国夫妇正有此意,只是碍于女儿家,不好太过主动。孙彩云频频点头,喜笑颜开:“当然好啊,这个季节最适合婚嫁了,穿婚纱也不会冷。”
“那我们就将婚期定在下周吧!”周慧娴语气淡然,像是在超级市场买菜那般随意。
“什么?”几乎同时,江帆和秦梓涵惊愕地张大嘴巴。
周慧娴眉毛一挑,狠狠地剜了江帆一眼,妙目横睇道:“臭小子,你有什么意见?”
“我们还没有感情基础啊,这不是强人所难么。”如遭雷击的江帆撅着嘴,愤恨地放下手中的筷子。
“抓紧时间培养,一个星期足够了。真搞不懂你们这些年轻人,动不动就谈什么感情,婚姻才是维系感情的最好方式。”不管道理是否说得通,周慧娴夸夸其谈,朗声训斥着儿子。在她看来,尽早地给生活放浪地儿子装上婚姻的枷锁,才是堪堪大道。
“妈,之前我是答应这桩婚事,但也未免太仓促了吧,起码给我一个缓冲的时间,好好准备一下呀!”江帆万万料想不到,答应婚事不过一天的时间,父母便擅做主张,未雨绸缪地将婚期预定。
对于一个生活放荡的公子哥来说,这简直是晴天霹雳。婚姻的约束力,足以让他恐惧万分,更何况要整天面对一张冷冰冰的脸。此时的江帆,仿佛瞬间掉进一个万丈深渊,那里没有贴体备至的情人,没有肆意鞑伐的性伴侣,只有一座难以融化的冰山。
“一个大男人准备什么,休想找借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该准备的我们自然会准备,用不着你操心。”一直沉默的江远扬怒目而视,笃定的气势足以震慑全场。
相比之下,秦梓涵倒是平静如水。她很想据理力争,但性格刚毅的她更加清楚地知道,在结婚这件事上,反抗是徒劳的。
“梓涵脚扭伤了,不方便走路。今晚就住在这里吧,刚好你们培养一下感情,你也学习学习如何照顾人。”绵里藏针的周慧娴笑意盈盈地看着未来儿媳,难以捉摸的意味尽在言表。
太被动了,又是一个安排好的棋局。
此时此刻,江帆感觉自己像个棋子一般任由摆布,而既定的步骤让他回天乏术,只好听之任之。索性双手一摊,摆出一副‘你爱怎样怎样’的表情。
“这……不太合适吧,我的脚并无大碍,伯母您不用这样。”眼珠乱转的秦梓涵柔声细语,似乎也是招架不住这番攻势。
孙彩云很是时宜地拍着女儿的肩膀,一脸媚笑:“听你伯母的话不会错,我和你爸爸明天还有事,哪有时间照顾你。”
如果一个人想要你做什么,他会找出一万个理由。倘若是四个人要你做什么,恐怕理由会更多。这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无奈至极的情况下,秦梓涵索性学起江帆的模样,双手向前一摊,嘴巴向上一撅,一言不发闷头吃菜。不得不说,云姨的菜烧得香味氤氲,秦梓涵在极度郁闷的情况依然能消化得下去。
晚餐在看似和谐的情况下结束,接下来顺理成章地便是讨论结婚的具体事宜。江帆丝毫不感兴趣,谎称身体不舒服想借机逃遁。
母子连心,周慧娴情知儿子已厌恶到极点,因此并未阻拦,随口道:“顺便扶梓涵上去休息。”
“她睡哪间房?”江帆强忍着性子,尽量用平和地语气说话。
“去问云姨,她已经收拾好了。”
听到这句话,江帆开始怀疑自己的智商,每一个步骤都是预先算计好的,而他像个呆头呆脑的大傻瓜,只觉得眼冒金星头晕目眩。
扶着秦梓涵走上二楼,拐角的一间屋子里门开着,明亮的灯光映射出来,照在厚重的地毯上。江帆正欲说话,云姨的身影忽然出现,脸上挂着微笑:“少爷,房间已经收拾好了,请小姐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