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琦梅现在再也顾不上许多了,毫不犹豫的抱住了翎羽的手臂。
穿着红衣的忘茶店主“哧”了一声,拨开了孙小姐软弱无骨的柔荑,举起那短剑,在身边猛的划出了一个弧度。
“孙小姐,如果你不想现在就变成我的夜宵的话,就好好的站在这里,不要碍事!”
话音落进孙琦梅的耳里,眼前的一排身影已经断成了无数的肉块。她看着似乎有些享受的翎羽,被震得说不出话来。眼前这个女人……根本就是怪物啊!
尚被困在肉体里的翎羽也慢慢适应了身体这狠绝的动作。年轻女子的手势凌厉,没有多余的华丽招式,每一剑下去都能收获下一排似乎死去已久的半腐烂的尸体。然而不管翎羽如何挥剑斩断这些扰人的尸体,这些东西就仿佛无穷无尽的不断涌现出来。
终于,翎羽彻底厌烦了,她一手往孙家小姐的细腰上狠命一推,孙琦梅被推的跌跌撞撞冲出了房门,一回头,背后的木门竟然已经紧紧合了起来,她站起身,用力去推,可是那门好像被什么巨大的奇异力量给堵住了而丝毫无法推动。
留在木屋里的红衣女子嘴角绽开了一个完美的笑颜,双手捏诀,手掌处忽的飞出了无数的雪白色的花瓣向着四处飘去,在整个房间里弥漫开来。似乎被那些奇异的花朵所影响,所有向着她走来的身影竟一时停了下来。
就这一刹那的功夫,所有的花瓣瞬间化为了一团团的火球,所过之处尽是一片火光,整个房子被熊熊的烈火浸染其中。
孙琦梅张着大口,无法相信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那个女人……难道和里面的那些同归于尽了?!
她想着,方才死命无法推开的门无风自动,已经开出了一条缝隙,不断燃烧的房间里,一个仿佛浴火而生的红衣女人提着一把短剑和一个古怪的盒子走了出来。
“你们几个,也该出来了吧,毕竟这尸骨盒,现在在我手上呢。”
女子笑着对着孙琦梅,又似乎是在对着孙琦梅身后无边无尽的黑暗说道。
年方二八的少女惊慌的回头看去,五个带着一丝透明色泽的男人慢慢飘了过来,脸色竟全是一副衰败的样子。
“那么现在,你们是要我送你们走,还是你们乖乖的自己离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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翎羽对现在的情景仍是有些摸不着头脑。自己在醒来之前还只是个普通的茶铺老板娘没错吧,自己甚至从未信过那些鬼神之说,为什么现在竟然在和五个幽魂说话?!而且,这种习以为常的感觉是怎么回事……自己真的一直只是个普通老板么?
“上仙请手下留情!我们当日听信了这孙家毒妇的巧言妙语,被她骗来这别院遭其毒杀,甚至还被困在了这别院整整七年,无法投胎转世,也没有机会离开,我们如今好不容易脱离了这别院的控制,作出这等事,不过是想让那毒妇也体会一下日日被困在原地,没有任何办法逃离的感受罢了!上仙你且莫用那三途冥火让吾等魂飞魄散!”
说话的正是其中一个看起来有些身份的男人。这人似乎生前就对这孙宅相当的熟悉,在看到孙琦梅的时候还恭敬的打了个招呼。
翎羽不置可否的看了孙琦梅一眼,眼神里似乎并不是很在乎这几个冤魂口中的“事出有因”。孙家的小姐自懂事起就知道这个别院和自己母亲对这五个人所做的残忍之事,虽然知道是为了孙家的大业着想,可现在听他们说自己会魂飞魄散也是有些于心不忍。
“翎姑娘,这五人之魂乃是我母亲犯下的过错,他们虽然试图谋害我娘,却也是因果报应,你不如让他们自己离开,待我娘亲的身体恢复健康,就当是完成了这桩生意可好?”
“有何不可,我只负责达成客人的愿望,至于这些是是非非,本就不是我愿意插手的事。”翎羽说罢,看向了几个幽魂。
五个早已尸骨无存的人似乎对这结局并不满意。
“不,怎么能就这么走!她,我们还没有……”他们还想要说些什么,翎羽却已喃喃念起了往生咒。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弥利都婆毗。阿弥利哆。悉耽婆毗。阿弥唎哆。毗迦兰帝。阿弥唎哆。毗迦兰多。伽弥腻。伽伽那。枳多迦利。娑婆诃。”
月光隐朔,那五个仍有不甘的灵魂在翎羽幽然的吟唱下,慢慢消失不见。
孙琦梅凝望着那五个人消失的地方,若有所思的站在原地,旁边的翎羽已收起了短剑,甩着袖子离开了阴森破败的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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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子夜的街道上,翎羽突然发现自己身体的控制权竟然又回到了自己的手中。她先是试探的迈了几步,随即就开始疯狂的奔跑了起来。
回家,回家,她的心里只有这个念头。
离开这个奇怪可怕的别院,离开这个孙宅,我就还是我自己,还是翎羽。家里还有叽叽喳喳的香沉还有,那个毒舌的男人。
她不知道怎么想到了那个总是毫不留情辱骂自己,却又一直留在忘茶帮助自己的男人。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些什么,又好像混淆了些什么。这个男人,对自己来说是不是比想象中更重要些……
“柳……尹岳……”
翎羽喘着气,慢慢停了下来,口中不由自主的呢喃起了那个人的名字。一抬头,却发现自己想到的瘦高男子正站在自己的面前,一脸温和的看着自己。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是特地出来找我的么,真是对不起,这么晚了还没有回去,你们一定很担心吧……”
“这样的生活,你并不想要么?”
“什么?”
“你终究已经习惯了这个俗世么……原又是我错了么……”
“柳尹岳,你在说什么……什么错了,我……”对方没头没脑的话让翎羽怔在了当场,她喃喃的问着,却好像已经隐隐猜到了些什么。
眼前的人身形如云雾般变化了起来,待到翎羽能够再次看清眼前的人时,年轻的柳掌柜已经变成了一个剑眉星目,神色忧伤的男人。男人身穿着墨色祥云鎏金衣袍,束着道家发髻。
“血叶。”
翎羽听到两个字的刹那,觉得自己的头开始了剧烈的疼痛,“血叶,血叶,我……已经不是血叶了啊……”
柳尹岳轻叹了口气,伸出两只在翎羽的眉间一点,只穿了夏衫的女子一下子的愣怔过后,神色满满恢复了清明。
“幽衹!你竟敢如此对我!你难道把我当成了玩物不成!”恢复过来的翎羽怒不可遏的冲着身前的男子吼道,抬手对着这仙人的胸口就是一掌,用尽了十分力气,狠狠拍在了男人的胸口。
幽衹闷哼一声,也不回避,仍是那样一脸忧伤的看着对方。
“你为何不躲……”没想到对方会就这么站在原地任自己打,翎羽皱起了柳眉,心里却不自觉的开始抽痛。
“这一掌……怕是不足以还你我欠下的千分之一。我原以为,你留在这世间不愿离去,不过是为了躲避我,躲避一切,没想到对你而言,这样的生活已经是你想要的全部。我妄自想要给你你不需要的幸福。墨乙他说的对,这千百年来,我仍未变过……”
翎羽凝视着眼前人那深潭似的眼眸,在听到墨乙这名字时,身体微微一抖,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她苦笑了一下,道“你身为不问凡尘的仙人,又何须有所改变。这人世间的幸福二字,你又怎么会懂。幽衹,一切都过去了,你回去吧。请你告诉仙君,是徒弟不孝,当初擅自留在蓬莱,又擅自下了凡尘。如今千年已逝,就让仙君他,当没有我这个徒弟吧……”
幽衹神色变换间,也不再回应,随着叹息声,便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哪怕我想回去,也已经回不去了吧。
翎羽摊开双手,手掌上的命线若隐若现,仿佛随时就会消失不见。
她迈开步子,向着园街渐行渐远,好像有什么东西滴到了尘土之中,不留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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