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窗外是灰蒙蒙的一片。
这既不是雨天的前兆,也不是太阳玩躲猫猫的原因,而是空气污染日益严重的表现。
一夜下来,高敏淇噩梦不断,大脑被各式的血腥与恐惧荼毒,这让她身心疲惫,冷汗湿衣。当然,除了破坏人类的情绪外,噩梦还会扭曲人类的外表,这不,一觉醒来,高敏淇是脸色煞白,眼袋浮肿,俨然受了一夜的极刑。
此时,墙上的挂钟露出了七点整的面孔,而病房的门也被轻轻的推开了。随即,一缕牛肉拉肠的香气隐隐地涌入了房间。
高敏淇即刻来了精神,这是她最爱吃的食物,同时,她也晓得,门外之人肯定是高皑景,因为只有他最清楚自己喜欢什么。
果然,房门全开后,高皑景走了进来。他一脸浅笑,提着一个保温瓶缓缓靠近了床边。
原以为自己的病态会吓着高皑景,殊不知,当四目交会后,高敏淇发现,自己的父亲也没好到哪儿去。望着高皑景深陷的双眼,暗黄的脸色,以及干涩的嘴唇,她打心底泛起了一阵心酸和愧疚。
“淇淇,你先躺着,我去整理一下碗筷。”抚了抚高敏淇的后脑,高皑景便转身走向洗手间。或许,他是想给予彼此一些时间平复心情吧!
‘我该如何安慰父亲呢?’想到高皑景与金斯的交情,高敏淇很是为难,她能够理解自己父亲现在是何种心情,因为,这就好比她与金万娜的情谊,朋友死了,能不难过吗?
几分钟后,高皑景端着摆好盘的早餐走了出来,其步履明显比刚进门时轻便多了。看了眼发呆的高敏淇,他柔声说:“傻孩子,发什么愣了,来,快尝尝这家的拉肠好不好吃!”那表情就跟啥事都没发生一样。
“啊,哦,好!”高敏淇当即回应,并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正是如此的默契,原本弥漫病房的尴尬自行消退了。父女俩围坐在一块,边吃早餐,边热聊最近校内的八卦趣闻,兴奋之际,高皑景还唱起小曲,这让高敏淇乐不拢嘴,而对于昨日之事,他俩皆是只字不提。
约摸又过了两日,随着媒体对金斯劫持案的关注消减,警方解除了高敏淇的病房门岗,而且,在匆匆结案后,他们还取消了对这个案件的公诉申请。可是,查案过程中,他们发现了另一宗案件,那就是金万娜的母亲金大婶被杀。根据金斯当时在天台上说过的那句话,无庸置疑,犯罪嫌疑人肯定是金斯,奈何,凶手已经自杀,此案也就没了公诉的必要。
得知金氏夫妻双双殒命,高敏淇又陷入了浓重的哀伤,接连数日,她都感觉胸闷气短,头晕脑涨,这导致了腰后的刺伤再度发炎。
见状,高皑景很是担忧,他不舍得留下高敏淇一人,却又被工作单位隔三差五地催促返程,一时之间,他实在分身乏术。
幸好,得知高皑景的难处后,班主任和舍友们主动担起了照顾的大任,每天都跑来医院‘闹’病房,这让高皑景甚是安慰,至少,他可以安心地暂时回去处理工作了。
所以,‘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这话还是挺真切的。
虽说病房内日日都是欢声笑语,可高敏淇的内心深处还是相当难受的。
父爱是伟大的,但父亲也是凡人,拥有最原始的七情六欲,当希望变成绝望,凡人的意志将会崩溃;当这种崩溃的意识得不到有效而安全的宣泄,凡人的思维将不再正常运作,极有可能做出毁灭性的行为。
佛家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可世上却鲜少有人能在自我毁灭的那一刻放下执念,所以,能成佛的人寥寥,悲情之人则芸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