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台的水笼头大开着,水流哗啦啦的冲击着洁白的瓷槽内壁,很快就满溢而出。一瓶镇静的暗红色药丸撒了大半在洗漱台和洗漱间的地板上,而花蕊还在拼命的往自己的嘴巴里塞药,白色的连衣裙前襟有被水湿透的痕迹,露出似透非透洁白如玉,精致柔美的锁骨和胸前隐约的丰润白皙。而花蕊一脸破碎的、压抑的哭泣。她在哭,没有声音的呜咽合着不断往自己嘴巴里塞药的动作,勾勒出粉碎般的崩溃和绝望。
“花蕊……”楚辞大惊,上前一步一手打掉花蕊正要往嘴巴里塞的一把药。可是花蕊的力气,这一刻大的惊人。一把药拍掉了,居然疯了一般的又去抓洗漱台上泼洒出的那些药丸。
冲上前,楚辞用双臂去箍住那个不断哭泣和挣扎的身子:“花蕊……冷静一些……”花蕊这个样子好久未见。而这样近似癫狂的举动,明显是受了刺激。
“冷静……花蕊,深呼吸……”楚辞不敢问花蕊发生了什么事,因为知道这样的询问只会潜意识的加深那些刺激到花蕊的记忆。所以他只能用力的抱着花蕊,她挣扎的厉害,一个不备,楚辞差点被花蕊甩开了身子,可是就算箍住了花蕊的身子,整个身体还是被花蕊的挣扎,跌撞到一旁的墙壁上,背部受力,花蕊在他的怀抱中,没有撞到,他后背的肋骨却撞的生疼。闷哼一声,楚辞却不敢放手,这是花蕊发病的前兆。他知道,亦知道一旦真的放手,这时的花蕊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行为,那么接下来她对自己的伤害可想而知。
手臂间的挣扎愈发的用力,可是对楚辞来说,这次的情况却不算太糟,最少花蕊意识到自己的不妥,就赶回来吃药了,那么最少说明,她还有一丝神台清明,只希望这清明可以维持到那些药物产生作用。思绪间。身体因为被花蕊的挣扎带动着,一个转身,身体又重重的撞在了洗漱台的台沿上。钻心的疼痛从腰间蔓延开去,眸光一暗,皱紧的眉头里散开的痛楚却不是腰背上的伤害,而是好不容易一次又一次压抑在心底的愧疚和懊悔。
不能利用这样的花蕊!他真的没有办法利用这样脆弱的花蕊,他一定要想办法收手。
许久,不知道是花蕊的挣扎疲惫了,还是药效起了作用,花蕊终于停止了大力的甩动和挣扎,埋在楚辞怀抱里的身子软软的瘫下,面孔藏在乌黑如缎的发丝下,双肩颤动的脆弱和无助却没有停止,哭泣还在继续,可是却能看到她刻意的压抑,那无声的梗咽象钟乳洞里的水滴,一颗一颗清晰的、尖锐的溅在楚辞从后环保住她的手臂上,也如烙铁一般烫在楚辞心底那柔软的泥土里。有些什么东西不确定的在更深的地方钻动着、挣扎着,几乎破土而出。
洗漱台里的水漫了一地,可是楚辞和花蕊都没有气力去关上阀门。花蕊的身体渐渐有了不属于哭泣的颤抖在楚辞的臂弯里蔓延。缓缓起身横抱起花蕊的身子。两个人的身体都已半湿。楚辞伸手拉过一旁的浴巾裹住一身湿冷的花蕊。关了水阀,朝卧室走去。而花蕊就像一个受了伤的小兽,卷缩着身体,头颅埋在楚辞的胸阙里。
轻轻的把花蕊放在床榻上,想用浴巾帮花蕊蘸干净身上的湿意,可是水汽太重,只是徒劳。不能这个样子,就是夏天,也不能穿着湿衣服这样呆着:“花蕊,我给你放热水,你冲个澡好吗?”
头颅依旧低垂,甚至身体那卷缩的姿势都没有改变分毫。
“我去放水……”微微的叹气,楚辞朝洗漱间走去,他很想知道花蕊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明明是去买早点了,而且留言里,字里行间都显示她出去前精神状态应该是相当不错的。是什么又刺伤她了呢?
浴缸的水缓缓的流泻,水温调节得不是太高,可是楚辞却一定要让花蕊在热水里泡一下,才能安心。终于浴缸的水放得差不多了,关了水阀,扫了一眼便携台上他为她买的精油,挑选了安神的“薰衣草精油”,倒入了一定的分量。楚辞才转身去卧室。
前前后后的来回,楚辞估计怎么也有20分钟,可是卷缩在床上的花蕊,那弯曲的姿势却没有改变。
“花蕊……”楚辞缓缓伏下身子,轻轻的喊着花蕊的名字。每次发病以后,花蕊的意识总是空茫的。仿佛那些挣扎提前支取了她身体里的气力。发泄完后,只剩瘫软。
撩开了花蕊额前的发丝,楚辞重新抱起花蕊,进了洗漱间,微微犹豫的一下,扶着花蕊在了浴缸的边沿坐下:“你泡一下,洗好了叫我,我就在门外面。”说完准备抽身离去。
可是就是手指抽离的刹那,听到花蕊那飘离的几乎风一吹就散掉的声音幽幽的响起:“我很脏是不是?”
“没有,只是身上湿了。泡个热水澡,能去一去身体里的寒气,一下睡的会舒服……”楚辞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花蕊那冷然的、几乎带着几分自我厌恶的声音在空气平静的边沿里慢慢渗出破败的气息:“你其实也厌恶我吧……”楚辞脸上一刹愕然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