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清脆的掌刮声,是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花语自己也没有想到一时难以克制的冲动,居然如此激烈。而立在自己面前的耿于怀明明看到了花语扬起的手掌,竟然亦连一丝闪避都没有。生生的挨了下来。
嘴角在溢出血丝后,有了青肿的痕迹。耿于怀紧蹙的眉头反而多了几分舒展,侧过头来,耿于怀喃喃轻唤:“花语。”
多简单的两个字,多简单的呼喊,可是只一刹,酸楚已在花语眼底盘旋开去。心底明知道怀为自己做的一切,明知道自己如果理智一点,早就应该把花蕊送到医院去处理掉那有一千个理由都不能留下的孽胎。可是她下不了手。一想到花蕊身上以前受的种种苦难,一想到自己也曾经失去的稚儿,一想到那种明明想保护,却扶举无力的无奈和软弱。一想到之后,花蕊对自己衍生出的恨意和那些再无法压抑的怨怼,她就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妥协和畏缩。可是该下抉择的时候,能够一味的妥协和畏缩吗?犹豫一日拖一日,问题没有解决,那么沉淀的危机就会越来越深重。这个道理其实自己是明白的,可是事到临头的无助和近几日来的压力却已把花语的情绪逼到了崩溃的边沿。
甩出的手掌里还带着耿于怀一路急赶而至的奔波风尘,眼眸相对,那双一贯清透慵懒的眼眸中,此刻隐然透着的却是疲惫和心痛。心下一酸,大滴大滴的眼泪已自花语眼底汹涌而出。拍出的手掌火辣辣的痛,可是心里却更痛。拉斯维加斯那边对“爆炸案”的调查不可能在短短的半个月就结束,那么怀的“禁足令”亦不可能那么快就解除。可是这一刻,站在她面前的不是幻影。在她最无助,最慌乱,最焦躁的时候,怀还是来到了她的身边。可是自己在一见面的时候做了什么?花语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这一次却不是为了花蕊。
微微的叹气,耿于怀提步上前,张开双臂轻轻把面前颤抖的小小身子拥进了怀里。他知道花语心里苦,更知道一旦面对的难题是关于她的妹妹。花语就再难理智和冷静。可是棘手的问题已到了拖无可拖的地步。他知道一旦帮花语下了这个决定,花语的反应一定会很激烈,可是他宁可花语在这一刻爆发,也不愿意日后让花语衍生出更多的悔恨和痛苦。伸手轻轻拭去花语脸颊上的泪水,手臂的力度下意识的收拢。他不想她哭,不想她难过。这些风雨只要有他,都不应该再侵入他们之间的。可是他终究是没有保护好她。
“花语,对不起!”耿于怀的唇压在花语的光洁的额角。道歉不是为了送花蕊进医院的决定,而是为了做了那么多,却依旧还是让花语受了委屈。花语的头埋在耿于怀的胸阙里,拥抱!世界孤凉,可是在最无助的时候,一个心的拥抱却带着绝对的温暖,驱逐寒冷。
“让我去陪着花蕊。”声音依旧梗咽,尘世中或许她总是被推到绝望无助的边沿,可是她知道有一双手,总能紧紧把她拥在离心最近的位置心疼呵护。
“还是我去吧。”沉吟半晌,耿于怀最后还是无法放心让花语直面堕胎后醒来的花蕊。该安排的人,他都安排好了。最好的妇产科医生,最好的精神科医生。他可以安排所有客观上的条件,可是醒来后花蕊的情绪他却无法安排,而以花蕊在拉斯维加斯以死相逼只求见一面庞雅轩的状况看,只怕花蕊在醒来的第一时间会对花语做出难以想象的伤害,而无论是什么样的伤害,他都无法忍受。所以最好让花蕊在醒来的时候面对的是自己。反正在这之前,花蕊对自己的怨怼只怕也不少了。更何况花蕊的恨意对自己的伤害和对花语的伤害相比更是微不足道。
“让我去。”心里一阵一阵纠结着闷痛,花语却固执坚持。
“花语……”
“让我去,好不好。”祈求含泪的眼,哀痛无奈紧锁的眉梢。耿于怀心头一缩,暗生顾虑,花语你可知道直面花蕊,你将面对怎样的局面。
“我知道,花蕊一定会恨。可是这个时候,我必须在她身边。她的事,不能让花聆知道。那么除了我,谁还能在这个时候安慰她。”
“你有这份心,可是花蕊的情绪只怕并不稳定。”
“我知道。所以我更要在这个时候照顾她。”
“花蕊……也许会恨你。”犹豫了一下,耿于怀最终还是不得不直接说出心中的顾虑。
“如果我不去,那么她的恨没有一个发泄的去处,憋在心里,对她的病不是更不好。而且你才让人给她做了‘基因嫁接’,花蕊的情绪更要想办法控制。而她对你早有排斥,所以这个时候,除了我没有更适合接近她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