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打量了一遍,白子画这才认出,正在哭的女子竟然是刚刚昏迷前一直在自己身边的那一个人。虽然他十分疑惑这个人是怎么进来的,身份又是怎么回事,但是却能感觉到,她对自己没有半分敌意,甚至,还是十分关心的。
想想自己刚才情急之下没看清人就出手攻击,实在是太过鲁莽,心下不由自主就生出些歉意。
“你是刚才?……呃……小骨,你快去扶起她来吧,我刚才没看清,她……她是我一个很久没见的朋友,刚才全都是误会……”顶着小骨疑惑的目光,白子画解释的十分尴尬。
花千骨听他竟然在小骨面前回护自己,心里的难过一下子轻了不少,使劲抹抹脸,便勉强接受了白子画的歉意,但是她却一点都不打算领小骨的情,斜斜白了小骨一眼,自己捂着胸口摇摇晃晃的起来了。起来时似乎又拉到了伤口,疼的她龇了一下牙,转头就又委屈的瞪了白子画一眼。
白子画抚了抚额头,此时他已经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便只好轻咳几下掩饰自己的尴尬,没想到一下子把一直压着的病根又给勾了起来,顿时假咳变成了真咳,一声急过一声,把白子画憋得满脸通红,几乎快要晕过去了。
花千骨跟小骨同时一惊,急忙上前查看白子画的伤势,两个人一起拉起白子画的手臂,一齐给他抚背,然后又一齐瞪了对方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说对方就是个电灯泡,早就该自己闪人。
白子画本来觉得稍微好一点了,一抬头却看到两个女子之间那眼神的火星四溅,顿时条件反射就想要厉声呵斥一番,可是花千骨到底是谁她都不知道,自己似乎实在是没什么立场来呵斥她。于是呵斥的矛头就单单指向了小骨。不过,经过这么一犹豫,那语气就自动降了七分,虽是神色严厉,语气却温柔了很多。
“小骨,没有我的允许,是谁让你进来的?我不是跟你说过,要好好的练剑,争取在仙剑大会上夺得第一么?此时不努力,难道你想把第一名拱手他人?”
“师傅,我没有……我只是……只是想要来给你送点东西,谁想到竟然会有其它人在这里?”小骨顿时委屈的不得了,难道她关心师傅还是错的不成?
一提起吃得来,白子画脸色顿时黑了下来。“小骨,我不是告诉过你,以后都不准再给我送……送那个东西了么?我不需要!!要是以后你再敢送来,就别怪我把你逐出师门!!”白子画气的直指着小骨的鼻子大声呵斥起来,一口气没上来,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一边咳,一边甩手让小骨赶紧离开。
一想到自己好不容易省下来的血,小骨就觉得满心的委屈无处诉说,心里苦的就像吃了黄连,泪水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啪啪啪的就砸在跪坐的地板上。
花千骨不干了,想当年,她可是没少因为这件事被白子画喝骂。往事一想起来就是一阵心堵,本来她看小骨还有些不对眼,此时却一下子跟她同仇敌忾起来。
只见花千骨一个起身跑到门外,也不管身上的伤口又扯了一下,血色晕染开,把衣服浸透的更加红艳,她一把将摆在桌子上的血瓶抓在手里,风一般跑回来,再一把将白子画推倒在榻上,趁着白子画万分惊讶还没缓过神来之时,拔开瓶塞就把里面的血给全部灌进了白子画的嘴里。
这一次白子画咳得更猛了,一个原因是气的,在一个原因,就是被呛得。他一手捂着胸口猛咳,一边用另一只手指着花千骨“你你你”了很久,硬是没想出来要怎么说她,只能极不甘心的把手又放了回来。
那神血还是很管用的,白子画立刻就觉得好了很多,转头再看看呆愣在一旁的小骨,满胸的怒气无处发泄,气的一甩手回到内室打坐去了。
小骨看看白子画的背影,再看看站在一旁疼的直吸气的花千骨,只觉得敬仰之情滔滔不绝,就要给她竖起大拇指。可是一想到刚才她对白子画那异样关心的态度,心又立刻冷了下来,不紧不慢的去另一间房间拿来疗伤的药剂,一脸平静就要给花千骨上药。
花千骨瞅瞅她,心里却跟小骨想的一样。
她心里明明知道这就是五千年前的自己,可是看着她跟自己抢白子画,怎么心里就这么不爽呢?理解归理解,感情上还是过不去的,有些东西,就算是过去的自己,她也没办法跟她分享。
抬手止住小骨的动作,直接指了指外面,头也没抬的说道:“行了,这个我自己会弄,你还是赶紧去练剑吧。要是你真的没得到仙剑大会的第一,你信不信白子画真的会把你逐出师门的?”
小骨闻言一愣,不敢置信的抬头盯着花千骨,那眼神,明显的写着不可能三个字。
花千骨心里叹了口气,这件事她事后回想曾经发现,白子画当时觉得自己将不久于人世,是希望她能够接手长留掌门之位的。要想接手掌门之位,就必须要拔得头筹,否则根本难以服众。所以,白子画此时心里必然是真心希望她好好练习,夺得第一的。可是,若是小骨得不到第一,那么为了她在自己死后免受世尊摩严的追责,必然只有将她逐出师门这一条路。
可惜,她当时完全想不清楚,只一心放在白子画的毒伤上面,却忽略了长留派内部的忧患,以至于被霓漫天给抓住了把柄,最后情急出错,让白子画失望不已,还打了她一个大耳刮子。
抬头看看眼前的小骨,花千骨很想跟她好好的谈一谈,可是,此时她身份还是个问题,怎么跟她谈呢?看时间,似乎再过几天就要仙剑大会了,她岂不是已经被霓漫天给要挟过了?
一想到这,花千骨坐不住了。可是她刚站起身来,伤口就是一疼,没办法,只能先弄好伤口,再去收拾霓漫天那个自傲的家伙了。想当年她杀死糖宝,自己心灰意冷,根本就没有享受到大仇得报的快感,这一次,她花千骨绝对不会让她再伤害糖宝一根头发了。
“哎,你!呃……小骨?那个,你晚上把霓漫天叫过来一趟,我有话要对她说!这件事非常重要,到时候你也要在场!听到了么?必须要来啊!”花千骨对着小骨说话,却总是觉得无比别扭,就好像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话一样,都不知道该叫什么好了。一转头,花千骨拿着伤药走到另一间单独的房间之中,就准备换药,留下满脑子疑问的小骨莫名其妙的离开了。
花千骨是被白子画从背后偷袭受伤的,所以伤口全都在后背上。本来花千骨觉得自己很轻松就能搞定,结果没想到自己的手居然就差那么一点,不够长啊,硬是没办法给自己抹上伤药,折腾的药瓶丁零当啷的滚了一地。累的满头大汗还弄湿了自己的伤口,顿时伤口更加疼了,便忍不住叫出声来。
白子画在内室打坐,早就听见花千骨在房间里弄得一塌糊涂的声音,扶着额头长长叹了口气,还是认命的走过来问问花千骨需不需要帮助。
花千骨此时正半裸着一个肩膀,哪里敢让他进来,急忙跳起身来就要去堵门不让白子画进来,可是动作太大,又扯到伤口了,疼的一下子弯了腰,抓着后背的衣服差点哭出来。
白子画自然听到了房间里的声音,直接施法强行推开大门,一眼就看到了正疼的弯腰跪在地上的花千骨,也顾不得男女大忌,直接伸手抱起花千骨来,将她轻轻放在了不远处的塌上。
仔细看了看那背后的伤口,白子画也有些怨自己出手太过狠辣了。那伤口本来就很深,此时几次撕扯,已经又扩大了几分,殷红的血慢慢的从伤口的细肉里渗出来,说不出来的让人心疼。
伸手一招将所有药瓶隔空取过来,十分熟练的给花千骨止了血,上了药,又仔仔细细的缠好了绷带。等一切忙完,白子画才恍然发现,花千骨整个过程都一动没动,难道疼晕过去了?忙又伸手轻轻扳过花千骨的脸来,这才发现,花千骨哪里是晕了,正使劲咬着牙,闭着眼睛,脸已经红的彻彻底底,滚烫的仿佛能把鸡蛋给烧熟了。
心下了然,白子画也是一阵尴尬,忙把花千骨轻轻放下,整了整衣服就要离开,却突然被自己衣服绊了一下,一回头,花千骨拽着白子画的衣角,满脸通红的看着他,结巴着用苍蝇般的声音说道:“你,你能不能不要走?”
惊似天人的美貌,配上含羞欲语的媚眼,再加上半裸裹着雪白绷带的香肩,白子画一瞬间被这幅场景迷得差点失了神智,心里有什么东西狠狠地跳了一下,然后便砰砰砰如擂鼓般响个不停。心里道一声不好,指间划出一道剑气来瞬间将衣角切掉,白子画掉头就狼狈的跑开了。
花千骨愣愣的盯着手里那一截断袍,脸上的热度一下子被透心的凉意所取代,轻轻地趴在旁边的小桌子上,无声的哭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