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长安的亲生母亲怀胎十一个月生不出来,必须要见长安否则就不做手术。”老爷子说完这句话就停顿了一下,朗声向殷简阳问道。
“简阳,我说的对不对?”
殷简阳好像被吓到了一样,停顿了好多秒才迟疑的答了一声“嗯。”,然后就低下头去脸色难看的紧。
他一直不觉得让长安去看自己的亲妈有什么错,但为什么前因后果被老爷子这样一说出来,居然让人觉得丑陋恶心的很,但偏偏这是事实,让他抓不出半分歪曲编纂来。
老爷子听到殷简阳肯定的回答以后也不管他的反应如何,又扬高了声音问道。
“那同意长安去看生母的举手?”
一瞬间大家都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不明白小四家的家事他们听听也就罢了,怎么还开始需要他们的肯定或者否定了。于是大家忍不住的面面相觑起来,最后还是殷简阳自己举起了手来。
“除了殷简阳就没别的人了么?”
听到这句话,原本是低着头举起手来的殷简阳猛的抬起了头来,眼中有着迷惑不解,但更多的居然是愤怒。
他搞不懂这些大人,长安不懂事难道他们也不懂事么,蔓柔快死了,长安现在坚决的不去看她,但如果等到长安长大了,她回想起来这段往事后悔了怎么办。所以她不懂事,作为家长的才更要为她想好以后的路啊。怎么,怎么他们也是这个样子,不同意呢?
老爷子仿佛是听到了殷简阳心中的疑问,又接着问道。
“说说理由?”这句话一说,倒是把家庭会议开出了军部会议的感觉,然后就看见樊家老大樊斌果然像做报告一样的坐直了身子,一板一眼的说道。
“我并不是不赞同长安去看她的生母,但就我个人而言。母女之间的血缘关系并不能成为要挟的筹码。”
“这怎么能算是要挟呢?她只是想在死之前见一下自己的女儿,这有什么不对么?”
几乎是樊斌的话音刚落,殷简阳就激动的反驳道。然而也几乎是他的话音刚落,就听见一个不屑中带着嘲讽的声音轻飘飘的响起,听在众人的耳中,几乎是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哼,真是好笑。没有什么不对?怎么会没有什么不对。孩子是长在姐姐身上的么?是姐姐不让她生的么?她自己想死怨得了谁?”
说道这里齐向北仿佛不能一直自己的情绪了一般,甩掉身旁樊旭握住自己的手站起了身,对着殷简阳几乎是破口大骂道。
“她TMD当年走的那么潇洒,现在又回来干嘛!啊!她让姐姐当了那么多年的孤儿,现在又想来做母亲,她不觉得恶心么?”
“长安怎么就是孤儿了?她没有爸爸没有家人么?”
“她怎么就不是孤儿了,那么多年医院里有谁真真正正的陪过她一整年?你有想过当别的小孩都有人日夜看护的时候,她的心情么?你就真的以为你这个父亲做的有多好么?如果不是她太懂事了,你连个屁都不是!”
“都给我闭嘴!”不等殷简阳再继续反驳什么,老爷子带着怒意的声音就在客厅里响了起来,震得众人心中都是一颤。等到双方都安静下来后,老爷子又沉声说道。
“都给我坐下。”
“我让你们参与进来,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让你们来这里吵架的。谁再给我胡吵吵就滚出去。”说着老爷子就用龙头拐杖敲了敲地。不过只敲了两下,就被怀里伸出的一只小手轻轻的搭了下来。
长安扶着爷爷的手缓缓的坐直了身子,双目淡然的看向殷简阳。而目光不知看向何处的殷简阳仿佛感觉到了女儿的注视,缓缓的转过了头来,父女二人的目光终于对在了一起。
从今天早上到今天晚上,不过是短短的一天,连24个小时都未圆满。父女二人之间竟然已是几度波折,殷简阳眼中的失望还有迷茫都深深地印在了长安的脑海中,她第一次发现,原来家人能给的不仅仅是爱,还有伤害。
而当殷简阳想要再从女儿的眼中找到早上的疑惑和不解时,才发现长安的眼就好像是一汪深潭,哪怕他现在投下再多石子也掀不起任何波澜的。
殷简阳看着这双眼睛,觉得那双眼里的深潭就好像是一盆冰冷刺骨的冰水,对着他迎头而下,让他一直发热的头脑终于是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渐渐的降下了温度。
只是还不等他理清心里慢慢堆积的愧疚感来,就听到长安冰冷的声音说道。
“我是不会去看她的。”
“如果她要死就去死吧。”
“你可以说那并不是要挟,但如果爸爸坚持要我去看她,我就……”
说到这里,长安缓缓的抬起了左手手腕,在那纤细透明的手腕上系着一根红绳,叫做“羁绊”。
长安曾经对着他神圣的说道,“以爱之名,羁绊住彼此的灵魂”,这,是家人的象征。
然而现在,长安正伸出她的右手手指,紧紧的勾住那根红绳向一侧拉扯。随着那根红绳越绷越紧,殷简阳的呼吸也渐渐屏住。就在殷简阳以为那根绳子会被长安拉断的时候,长安轻轻的松开了手指。看着那根猛然松弛下来的红绳,殷简阳甚至无力思考,只能急促的坐着深呼吸。然后,他听见长安说。
“如果爸爸坚持要我见她,我就拽断这跟绳子。”
“这不是要挟,只是希望我的爸爸可以理解我。”
说完这些话,长安甚至是给了殷简阳一个灿烂的微笑,然后就从爷爷的怀里挣了出来,自己走上了楼梯。这一次老爷子没有再拦长安,因为有得时候有些事情真的只能是长安一个人再做。他们所有的人都走不进她的世界。比如说现在,不如说她一个人望着窗外的时候。
这一边,长安紧紧的抓着裹在身上的小薄被子,但被子的下摆仍然拖在了地上。竟然让众人觉得此刻的长安就像是走向高台的女皇,高傲而又冷淡。只听她边走边说道。
“我不爱她。”
“不会见她。”
“绝对不会原谅她。”
“没有人可以改变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