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鍴亲王与整个空荡荡的红洛院。红洛院又开始恢复往日的灯红酒绿,有女人呻吟的声音,有酒杯相互触碰的声音,也有老板娘躲在柜台桌底下数银子的声音。方才少年降临,就像是隔空似的,无人会注意,也无人值得去注意。
“仙姬姑娘,你们的琴少爷可是将你抛置脑后,你可还要为他卖命?不如从此顺从我,为我效力?”
那一刻,鍴亲王将她身上的穴解下。她可以动,却只抱着琵琶哭泣。琵琶对于她来说,犹如生命一般可贵。如今弦断了,命也可断。
一生为琵琶,醉是琵琶情。
“你就别逼我了。我生是琴的人,死是琴的鬼。”
“糟糕!”鍴亲王最担心的事情发生。可惜花开花谢花满红,红消香断有谁怜?
伊若仙亲口咬下早已含在嘴里的毒药!那是白莲岛的人生生世世都与它相伴的雪莲毒。它是从每颗特殊雪莲藕心中笤出的细小莲子,在每个加入白莲教的人,都会被四大护法施已特殊法力,将它隐藏在嘴里的某个角落。当这些人生有死的意念,那颗莲子就会浮现出来,只需要你轻轻咬一下,你便可以马上毒发生亡,并且毫无痛楚。
白莲教教主主要在炼制这颗神丹时,就是考虑到人面对死亡的痛苦。人就是因为怕痛,才会害怕死亡。如果死亡并不痛,相反还是很快乐的,那么就会有非常多的人想去死亡了。所以,教主将这些莲子每颗都添加较重的藏香。这可不是普通的藏香,它可以与莲花香气混合,并且从中散发出另一种奇特的功效,它可以麻醉人的神经,让人感觉不到痛楚,甚至还能因触碰这些神经,将苦转化为悲。正因为白莲教教主这奇特的神丹,一些人对生活感到绝望,但又不想死得这般痛苦,所以答应效忠白莲教办事。
伊若仙死了。她相信没有人可以再从她嘴中去探索白莲教的秘密。她觉得死得其所,死得有价值,至于她是不是真得因药力关系,死得特别快乐,这也只能问伊若仙自己了。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当鍴亲王看到她最后嘴角中流露对死亡的微笑,对现状的满意,他有些犹豫了。是他把这样一位绝代佳人逼上梁山吗?她的死,她的笑,象征着他鍴亲王的残忍,而这也预示着她对白莲教的贡献是十足之重的。
生亦何哀,死亦何苦。鍴亲王默默闭上双眼,为这位绝世容颜祷哀。而衙役们似乎也算准好时间,红洛院内顿时门庭满坐,县令大人到访。他直接把鸨妈妈叫来,亲口点名要仙姬姑娘下来问话。
鍴亲王听罢,不禁沉重叹了口气。死人贵好,留给活人都是一堆烂摊子。这是哪门子对生与死的歪理?
鸨妈妈因惧怕县令大人的施压,赶紧带着县令大人向二楼鍴亲王包房走去。鍴亲王还可以听到鸨妈妈在一个劲地向县令大人介绍仙姬的美伦美幻,似乎还希望再后续日子中,能再给自己多赚点荷包。
只是,一切都不可能了……
当厢房门开得瞬间,留给她的只有瘗玉埋香的视界。她的表情很具戏剧性,就连鍴亲王都分不清她也会有人情事故的时候。只见她用丝巾按捺心中那惊讶的神情,那高亢的声音像是在公告她某件得意之作被人摧毁。
“哦~!苍天呀!我亲爱的仙姬呀!~你怎么就这样离我而去?~是谁把你害得这样苦呀!~我的仙姬呀!~我美丽的孩子呀!~”这时她突然意识到什么,赶紧将目光转向身旁已发愣的县令大人,“大人呀!我们家的仙姬,我们家最美丽的姑娘,她也是你钟爱的姑娘呀!~你看看,如今的她香销玉殒,多么纯真的姑娘,就这样为了想捍卫自己的纯洁吗?大人,她也许就是想把她的初夜留给她所珍爱的人呀……大人……都是嫠家不好,为了满足仙姬给她家病重的阿爹治病,破格让她成为新一界红洛院花魁……呜……真是嫠家不好……”接着,鸨妈妈又定了定神,她已一种非常认真又严肃的口吻说道:“大人!求你行行好,一定要替仙姬姑娘查明真凶。替仙姬姑娘报仇呀!”
鍴亲王望着眼前对他不利的景象,只见那粗端肥大耳的男人,怕是见自己心爱的姑娘死在自己身边,而自己又长得一表堂堂,鍴亲王预感,自己未来的日子并不好过。那肥县令定将自己关进大牢内,再赐予自己五十到两百大板,然后再扣一个什么罪名,最后将自己扼杀在狱牢之中……
的确。鍴亲王的想法都预备一一兑现。只见那县令大人因美人死于非命,现在已失去理智,将所有的罪一并扣上鍴亲王的帽子上。
“现状已很明显,证据确凿,无从狡辩。这间密室里只有你与仙姬姑娘两人,而像仙姬姑娘还有一个病重的阿爹急等她用钱,所以排除她自杀可能性。定是你强迫仙姬姑娘满足你那肮脏的私欲,然后逼得仙姬姑娘就范。仙姬姑娘令死不从,最后你一狠心将其杀害!来人,将此人带回大牢,听候发落!”
“喳!”一群衙役顿时蜂拥而上,鍴亲王对天扬笑三声,“冤呀!冤呀!冤呀!”
六月飞雪,必有冤情。最后他无从抵抗,接受县令大人制裁,乖乖将双手让衙役用绳子绑住,然后堂堂一国之君的舅舅,就这样被小小几品的县令硬抓去大牢了……
……
我本将心托明月,奈何明月夜照沟渠。——高明《琵琶记》
寄予琵琶仙子——伊若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