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卿然带着封少白重新挂了急诊号。
封二少经历了大悲大喜,一时间脑袋还有点缺氧,反应还不甚灵敏。等到见到白大褂医生时,封二少才如梦初醒,顿时又紧张兮兮拉着老婆的手再次泪眼婆娑:“你不要瞒我,告诉我,到底哪里伤到了?”
段卿然叹口气,把这白痴按到椅子上,告诉他:“需要治疗的是你,不是我。”
封二少不明所以。
段卿然指着他的脚,问:“你到底是被绑架了还是被抢劫了?怎么一晚上不见,你就能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封少白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没有穿鞋!
那时候他心焦如焚,满心满脑都是段卿然的安危,哪里还顾得上其他呢?若不是段萌萌提醒,怕是封二少就要穿着睡衣出门了。
一路上,封少白使尽全身气力死踩油门,而后亦没注意脚下之路状况,也不知道膈到玻璃渣子还是其他什么利物上头了,此时脚底板上自是脏污黑泥并着血迹淋淋。
封二少本来因为紧张,倒没其他什么感觉,此时身心一松,立刻就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医生连忙抬起封少白的脚来做检查。好在虽然脚底板处处伤痕,看上去很是触目惊心,但到底没有任何异物嵌在肉里,因此只需碘酒清理下,再用药物做些简单处理,过些时日,这皮肉之伤结了痂,自然就好了。
段卿然向来知道封少白是个怕疼的货,小时候他就算跌个跟头,都能哭得震天动地,因此在医生抹药的时候,一再提醒:“轻点儿!您轻点儿……”最后索性抢了医生的工作,自己替封二少处理起伤口来。
封少白得了老婆如此高的待遇,甚是惊喜,于是装模作样哼唧得更欢快了。
趁此良机,封少白旧事重提:“老婆,你那工作还是辞掉吧。你那工作的危险性先不谈,只说这路上的安危,也实在让我很担心啊。你瞧瞧,现在外面那么乱,人心那么野,今天万幸没出大事。可以后呢?如果你真的……”封少白顿了顿,终没敢把这句话说全,“你让萌萌怎么办?你让我怎么活?”
段卿然神色冷淡:“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继续做你的帝都封二少。至于段萌萌,你就把他送到福利院吧。”
封二少被堵得一窒:“你在胡说什么?”
段卿然继续手底下的动作,头也没抬:“我在说事实,段萌萌不是你儿子,你不必对他负责。”
封少白咬牙,想要对蹲在地上为自己擦脚的女人发怒,可那怒气升到喉头,就自动烟消云散,怎么也出不来,最后只化作一声叹息:“你不愿意承认,那这个问题,我们就不谈。但我要告诉你,只要段萌萌是你儿子,那我就一定要做他父亲。”
段卿然哼了一声:“果然是流氓,都是强盗思维。”
封少白不负段卿然期望,开始撒泼耍赖,把话题重新绕了回去:“我不管,这回你一定要辞职!本来嘛,男人就是负责赚钱养家的,哪里用得着女人出去抛头露面?为这事,杜涛都嘲笑过我好多回了。”
段卿然对于杜涛的大男子主义向来鄙视:“你再跟杜涛混在一起,智商将会越来越低。”
封少白不依不挠,瞬间化身三岁幼稚儿童:“你不辞职我就到你们局里去投诉你,就说你工作到连老公孩子都不要了!怎么样?怕了吧?”
——段卿然觉得段萌萌小朋友都比他成熟得多!
忍了半天,段卿然终于没忍住:“那我真是要谢谢你,今年的先进个人奖估计非我莫属了。”
“……”封少白不畏挫败,再接再厉,展开苦情攻势,企图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老婆,你真的再考虑考虑我的提议。不是每次都像今天这样幸运的。如果今天你开的不是那辆安全系统强大的车子,那后果我真的无法承受。”
不提这茬还好,一提到这个,段卿然就来气,捏着棉签就使劲戳封少白的伤口:“如果不是你那辆车太显眼,也不会给我招惹出这个是非来。这个世界上就是有你们这些喜欢炫耀的暴发户,才会有那么多仇富的人存在!”
封二少顿时就痛得龇牙咧嘴,“哇哇”乱叫。
突然,有一个清脆中略带不正经的女声插了进来:“车太显眼才出的事故?什么意思?”
这声音太过熟悉,段卿然不用回头,都知道谁来了。
纪凉。
——此人与段卿然在同一个局子里工作,虽然年纪轻轻,却是个辣手神探,常以雷厉风行之手段,破获各式案件,同段卿然并称局子里两大变态BOSS。
这一层关系不论,段卿然同纪凉亦是私交甚密。
很多人不明白这鉴证科的段法医怎么会跟警队的凉队长看对眼了,这二人性情分明就是天南海北、天差地别:一个冷清似冰,一个吊儿郎当。
其实,如果用这问题来问段卿然,她大约也不能给出什么准确答案。
她只记得第一次在局里见到纪凉的时候,她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更加不会热情到与这人去称兄道弟。见面也只是淡淡点头,工作时也不过礼貌相待。
只是缘分就是那么巧,她居然在幼儿园的家长会上碰到了纪凉,更不可思议的是,段萌萌每天回家念叨的纪小睿小朋友居然是纪凉的儿子。
两个人就此勾搭上了。
虽然二人的交流基本靠损,但无碍于这两个变态狼狈为奸,一起祸害警局同仁。
段卿然挑眉,回头:“这案子到你手上了?”
倚着门框的女人上上下下打量了段卿然好几遍,才道:“我也是才知道被撞的倒霉鬼居然是你。”
看到段卿然无恙,纪凉也就放心了,于是再把之前的疑惑提出来:“刚才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段卿然手底下的清洗擦药工作正好结束,也没再管一脸怨妇样可怜巴巴望着她的封少白,站起身来,告诉纪凉:“当时,我与那辆失控的车子中间分明还有一段安全距离,我也发现不对劲,已经进行了紧急避让。可那车居然还能直直得冲撞上来。如果这真是失控,那只能说,我真的是老天爷最不眷顾的那世界上亿万分之一的倒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