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这话半真半诚,只因见吴微颜面色发黄,便想到了那饿死的妹妹,生前也是一脸黄的憔悴,若妹妹尚在人间,她定要与妹妹一直待在一起,就算,她饿死,也不会抛下她一人去讨饭,让她死前还抓着自己割猪草的镰刀,而不见一面。
“什么主不主子的,叫微颜就好。莲姐姐你喜欢绘画吗?女红?医术?莲姐姐想学什么?我这儿有好多闲书,大都看不懂。莲姐姐若学会了什么,可莫要忘了教我。”吴莲看着她,脸上笑意更甚,做欣喜装道:“嗯……这样说来,到是想习一手厨艺,不饿肚子,若能捏糖人、捏泥人的手艺能学得来,闲来玩玩倒也有趣。”闲下来烧给阎王爷那里的妹妹,莫要在那里也肚子,最好有她平日里望而不得的小玩意玩。
其实,她知晓的。她不可能不懂书。
她听说吴微颜救治的乞儿,有个生了死疾,也就是瘟病,是得知便如判了最瘆人的死刑,从未有一个能活着走出,他人避之如蛇蝎,那乞儿也念断望绝。而吴莲前几日却还见那孩子笑着走出了基地。吴莲知道,主子所作,皆为风羽。若仅仅将他们视为利用的武器,又怎会问之喜好。她不强迫每个人学什么,她让风羽都能习其所好,都有一技之长。她待他们并非亲昵如家人,却用心于无形,若非真心以待,若是虚情假意,又怎得见那女子眼神澄澈,内心空明。
吴微颜问了一圈,风羽们大都能接受她的脾性。他们对这主子的态度,口上不说,彼此却都心照不宣。她又待了一早上,与风羽们打成一片,默默记下每人喜好、名字与个性。随后召来李雪,私下里以来年三袋青梅为劳筹,交换他日日来基地教风羽两时辰武学。她知道古人武功大都不可外传,便也没要求他传授到何种程度。
她信李雪,才带来基地。
她信李雪,定不负所望。
——
某日,吴微颜在基地一顿闹腾,等磨叽到吴莲下厨,便从容不迫地与李雪留在基地落座蹭饭。不得不说,这一月内厨艺突飞猛进,将菜做的鲜美诱人,道道佳肴让人垂涎。也不知是吴莲有做大厨的天赋,还是兰草园的菜谱顶级神奇。
饭桌上,吴文一爱讲段子活跃气氛,吴哲却总是不得消停,一会儿逗逗被羞红脸的吴莲,一会儿叫嚣着要和一脸嫌弃的徐榭决斗,刚说要早早嫁了吴苇这个女汉子,与吴苇正要骂起来,转身却又将话题引向吴微颜。他伸手就要来勾吴微颜的下巴,却被李雪两根筷子轻轻巧巧夹红了手,又被吴苇倒拐子狠狠戳中了腰。而吴微颜笑着在桌下踩扁了吴哲的脚。吴哲痛的抱着脚跳开,大吼吴微颜是个笑面老虎,黑心女人。
饭后,吴微颜带着喜欢玉器玉石的吴坚、吴小夫、吴二这三人,赶往飘渺。
半白头发的男子和矮个男子已经恢复地活蹦乱跳,成日的乐趣便是给副掌柜添堵,短袍男子则整天摆弄他那把千玉刀。
吴微颜带来的人经三人一番打量,推拒无果后,勉强收下了他们。又用了一个上午,吴微颜才套出这三人的底细。他们三人原是黑玉矿上劳工,一次矿难,死伤数百,独活三人,而救三人的神秘玄衣男子,教三人习了武艺,学了玉雕。三人玉雕技艺出师后,那神秘玄衣男子便施施然离开,直到后来才知道那玄衣男子竟是西梁的琰玄玉宋世子。这次世子专程前来大燕庆贺燕后生辰,他们又与吴微颜有约,便随仪仗队伍一同前来。
吴微颜提出想见世子一面,三人很愉快地拍胸脯应道:“没问题,世子定会给我等这个面子。”吴微颜黄脸上笑开了花,连连道谢,知会副掌柜定要好好招待他们三人。
三人和副掌柜齐齐汗颜。
您现在才好好招待啊!
吴微颜盘算着见宋易边,并非她的怀疑未能消除,而是她知晓西梁藩虽冠着藩王属地,这几年却也同大理一般,将“藩王”二字仅留于形式,而实际早已划地为国,自定国制了。这几年来,听说西梁有一暗中武装愈发壮大,早已逾越礼制,而岁贡只是走形式般的,虚报着藩地贡赋,自然上缴也少的可怜。若非大燕水土丰饶,只怕连自身财政都成了问题。而近年来三地犬牙呲互的边界时常擦枪走火,大仗不起,余乱不断,越发紧张,今儿是燕国的士兵越界来大理借茅厕被逮了,明儿就是西梁的菜地被大理的野猪拱了。而断了商路后,边境更是或明或隐地驻下重兵,今三方剑拔弩张,便是一星风吹草动,都会揭起三国征伐逐鹿序幕。
如今表面君臣,和平友好。私底下则是窃机放箭,暗流汹涌。
此番藩王世子来大燕祝寿,定不简单。
一触即发的局势,也是她全力发展自己,笼络势力的绝妙机遇。
这轮风雨欲来,于她,未尝不是推波助澜、壮大自身的好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