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到宅子里,便看见青衣男子已经跟她进了宅院,距离从三十步缩到了十步。“你干嘛!”她忍不住了,这是她的临时居所,这家伙干嘛老跟着。
青衣人摇了摇瘪下的荷包,吐出两字:“没了。”
她无语,只觉得和这家伙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白瞎了那么好看的脸。抬脚就进了放房。又突然打开房门,青衣人果然想跟进来。
此时两人仅一步之遥,青衣人身上清凉的芳草气息扑面而来。她有那么一小会儿晃神。随即抬头,却看见了那青衣人的身影亦是晃了晃。
“喂,想吃青梅就别进来。”撂下一句就要关门,却被青衣人玉白的手挡住。吴微颜翻了个白眼,“我进屋给你拿梅子,站这儿别动。”青衣人听了这话,犹豫了一会儿,放下了玉白的手。
关上门,吴微颜闪进了兰草园,摘下两颗八成熟的青梅装进荷包内,想了想,又装了两个在小瓶里,放入袖中。
闪回房后,她打开门,却没见青衣人踪影。
这时,花夫人的儿子花雄跑了过来,星期五从花雄身上跳到吴微颜头上,乱抓一通后才跳回肩上安静了些,那双圆溜溜的黑眼珠盯着吴微颜,好似在说:“丫的,出去玩都不带我。”
花雄拉住吴微颜的手,不理瞪自己的星期五,说道:“快来吃饭,我娘做了一桌子好菜!”
吴微颜看了看被他拉住的手,皱眉。难道这里的古人都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吗?!任他拉着到了饭厅,花夫人正端着一盘松鼠鱼进来,身后跟着一名身形修长的男子,俨然就是那青梅兄。吴微颜翻了今天第二个白眼,此刻她算是体会到那句“有奶就是娘”的含义了。一齐人落座,青梅兄毫不客气的撩起点儿面纱,露出光洁的下巴和细细的唇。花夫人看着他愣了下,便更加地殷勤为他布菜。
星期五不满。
这家伙怎么这么爱吃我!
花大伯不满。
喂,你相公我在这儿呢!
花雄不满。
娘,我是您街上捡的吧!
吴微颜不满。
拜托!这不是家宴吗?何时成了青梅兄的接风宴了!话说青梅兄您什么时候和花夫人那么熟了,花夫人您一点儿没发觉这孩子从自始至终都没理过您吗!
三人齐齐放了筷子,筷子乒地一声。
花夫人置若罔闻,继续笑呵呵地给青梅兄布菜:“瞧你这孩子,胃口真大,来,自家的酱鸭。”
三人怒了,同步般的齐齐回房。
——
南燕季秋月末的傍晚,还能闻到几里外吹来的淡淡咸味海风,在人耳侧咻呴煖然。
吴微颜的房间里燃起了幽幽烛光。青梅兄孤自坐于大堂屋顶上,丝带般的银河缠绕着清冷的月光,轻轻覆在他略显淡薄的双肩,那双肩动了动,朝向吴微颜亮灯的窗,眨眼间,屋顶已不见人踪。
吴微颜照例坐在桌前,查近三天来的出纳,自然没将今日饭桌上的事情放在心上。只是腹部的饥饿,让她隐隐抱怨起来。取出袖子中的青梅咬了一口,酸酸甜甜,润口生津,充斥口腔的满足感让她不禁叹了口气。
突然一股清凉的气息冲进了屋子,吴微颜侧目,便看见青梅兄扬着翩翩衣袂,从窗户跳了进来。
她想问青梅兄干嘛?张了张口,觉得这种口气怪怪的。“何事?”吴微颜问完,便转过头不再理会向她走进的青梅兄。她不是一个能容忍自己领地被人堂而皇之闯入的人。记得一次吴习林偷偷在她房间取零食,被她发现,当即开始了长达半年的冷战。此时青梅兄跳窗而入的行为,无疑是戳中了她的虚颈。吴微颜看着他一步步靠近,冷清的芳草气息一步步接近,她算着这人若是再上前三步,就算打不过,也要将他赶出去。
青梅兄却出乎意料地停住了脚步,脖子向前伸了伸,像是在嗅着什么,举手,指了指吴微颜的左手。
吴微颜用左手指了指口中,探手示意已经吃了。
青梅兄又伸了伸脖子。吴微颜仿佛感受到了面纱下,青梅兄瞪着她的眼睛灿若星辰,即使两人仅仅是大眼瞪着小眼。
许久,话多的吴微颜终于耐不住性子和他打哑谜,开口问道:“下午你也吃的不比我少,为何向我索要青梅?”
“李雪。”青梅兄纱帽下的细唇轻启,声线难得一闻的好听,虽然语气却十足的僵硬。
“哈?”吴微颜向他眨眨眼。
青梅兄又开口道:“我叫李雪,奖励!”
“哈?什么奖励。”
“我告诉了你,我的名字,奖励!”青梅兄的话又多了几个字,但语气依旧僵硬无比。
“吴微颜。”吴微颜转过头看账本。
“梅子,奖励!”叫李雪的那位青梅兄不依不饶。
吴微颜算是摸透了点儿这位仁兄的性子。惜字如金,就算只是被人知道名字,都要索取报酬,真是一点亏都不吃。若是让他背篇《琵琶行》,岂不是要将整个大燕拱手让给他作为开口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