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站背靠南北河,面前就是直通京都的通马古道,平日里也有不少显贵出入此地,可是今日来的人却是富甲一方,财通三国的顾家。
这连已经在后院准备颐养天年的老掌柜也忙不迭的穿戴好赶紧连滚带爬的迎了出来。
最好的上房,最新鲜的水果,最美味的食物,甚至新的年轻掌柜刚刚怀孕两个月的美娇娘都出来迎客了。
玉冠华服的男人面上带着儒雅的笑,手里始终习惯拽着那枚麒麟古玉把玩着,他身侧是个长相绝美年轻男子,靛蓝色的长袍领口袖口都镶绣着银丝边流云纹的滚边,腰间束着一条青色祥云宽边锦带,乌黑的头发束起来戴着顶嵌玉小银冠,银冠上的白玉晶莹润泽更加衬托出他的头发的黑亮顺滑,如同绸缎。
玉冠华服的男人对着周围行礼的人微微颔首笑着,转眼却咬着牙狠狠的威胁着身侧的年轻美男子:“尧儿,我再说最后一次,你要是现在就回通县,我就立刻通知你母亲,你知道后果的。”
年轻男子垂着墨黑的眼眸,密长似蝶翼的睫毛轻轻挥动,深咬着牙齿,拳头紧握。
“家主,寅国有信。”黑衣侍卫高举着一个鎏金小筒进到华丽的天字一号房来。
玉冠华服的男人斜了一眼沉默不语的年轻男子,打开小筒取出里面的信件。
须臾,玉冠华服的男人从太师椅上站起身来,怒气匆匆的朝立在下首的黑衣侍卫说道:“通知薛将军做好防范,就说但凡是寅国那边的人一律不许放进关内来。”
玉冠华服的男人转身像看一条宠物一般的看着自己的外甥,“尧儿,你应该知道的,你母亲全靠我们顾家的支持才能把持着寅国的朝政那么多年,要是你不听话,你,你姐姐,还有你身边所有想要珍惜的人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舅父,既然你这么恨我,为什么还要让我呆在顾家这么多年?”年轻的美男子墨色的秀眉上扬,星眸似钻,熠熠生辉,嘴角挂着嘲讽的笑。
“因为你毕竟是那个人的儿子啊,你有利用价值,我们顾家需要你。”玉冠华服的男人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终于卸掉脸上的假面,露出阴险的本性。
年轻男子起身走向顾清泓,眼神直直的逼视着他,“是啊,我的父亲有我这样的儿子可真是寒心啊,这几年我帮着顾家将云国大批的金银运出境,人们却不知道聚宝楼早就在顾家的掌控中,用铜钱和纸币交换金银,使得物价日益高涨,还有啊~”
啪~顾十三生生的受了这一耳光。
“住嘴,我让你说这些了吗?你但凡和我服个软,我兴许还能原谅你的年少无知,你要和那个张滴滴成亲,我也由着你玩儿,但是你却想为了一个什么都不是的丫头就要脱离顾家,真是白日做梦。”顾清泓越说越凶,怒得用衣袖扫掉桌上的贡品茶盏。
“舅父,我不是玩儿,我是认真的,我不想当一辈子的傀儡,我不想和我母亲一样,背叛自己爱的人。”顾十三丝毫不退步,白皙如玉的脸上印着五根指印,嘴角渗着血丝,却仍旧笑着。
“好,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要是傍晚之前那个丫头来找你了,我就放你走,否则你就只能为顾家当一辈子的傀儡。”顾清泓招呼唤来黑衣侍卫。
“别想着逃跑,你也知道他们的本事的,到时候你要是自己害死了那个张滴滴,可就别怪舅父心狠手辣。”顾清泓的笑声从回廊里传来,顾十三紧握的拳头松开,脸上委曲求全的表情也瞬间消失。
“哈哈哈,我的骨子里果然还是流着我母亲的血液啊,顾家人的阴险怎么我也学会了呢。”顾十三捂着肚子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旁边站着的四个侍卫立刻齐齐的跪在顾十三脚下。
“少主,我们都是从小和你一起长大的,我们都是效忠少主的。”领头的黑衣侍卫教头薛子陵,是文豪薛云庭的幼子。
“好了,也别先急着表忠心了,赶紧通知屠欣将人带来吧。”顾十三收了笑意,目光微微收敛,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
“是,少主。”下首奉命要看守顾十三的侍卫都齐齐退出房间。
顾十三推开窗户,伸手接住一直呆在窗外的小麻雀,轻轻的用指腹摸着小麻雀的头,斜靠在窗臼边,懒懒的看着驿站外水泄不通的官道。
“雀儿啊雀儿,我也想知道滴滴心里有没有我呢,要是她不来找我是不是就代表真的不爱我啊?”
啾啾~十三别担心了,啾啾~她会来的~啾啾~
低压的乌云将夜幕提前拉下,倾盆的大雨呼呼的冲刷着原本闷热潮湿的空气,连绵的山体被笼罩在大雨中,泥泞了道路,许多运货的马车都只好留在驿站避雨。
“她大概不会来了吧。”顾十三看着窗前的陶罐里的水渐渐的涨满,又都溢了出来,怀里的小麻雀藏在袖筒里,悄悄的探着脑袋。
“已经一个半的时辰了,为什么她还不来?”顾十三按耐住想去找张滴滴的心思,心里的那股子叫做男人的自尊心的东西在作祟,觉得张滴滴来找他本来就是理所应当的。
“算了,还是我去找她吧。”顾十三点点小麻雀的脑袋,被窗外的雨弄得心情烦乱。
“少主~”黑衣女子站在廊外恭敬的等候主人的召见。
“是她来了吗?”顾十三自己似乎都没有察觉出来自己声音里的颤抖,又怕又急。
而后顾十三自己都发现自己的失态,清了清嗓子,将小麻雀放在窗臼上,才说道:“进来吧。”
屠欣一身黑衣依然湿透了,看样子是冒着大雨刚过来的。
顾十三在屠欣只身进屋的时候,脸色就已经沉了下去,她果然没有来,却还是不死心的问道:“她人呢?”
“少主,属下一接到传信就去了张家小院,本来张姑娘是被人带去了府衙,在公堂上,张姑娘受刑晕倒,可是后来一个和尚将张姑娘带走了,也不知道那和尚是何来历,那县令见了他就像是老鼠见了猫似的怕,立刻当堂放了张姑娘。”屠欣并不因为上次被张滴滴弄断了手指就憎恨她,相反她却对这个奇怪的姑娘感到十分好奇。
“你说什么?她到底出了什么事?”顾十三倏地站起身,恨不得立刻飞身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