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峨雄伟,气势磅礴。
大殿高达28米,其上为重檐庑殿顶,屋脊两端安有妖冶起舞的鎏金凤、凰。高40余米的基台之上,一众10座由墨纹青石雕塑而成的巨大蛇尊驻守于大殿正门的两侧,其皆狭目狰狞,恣意盤逡。拾阶而上,藻井正中亦雕有蟠卧的巨蛇,蛇头上探,口衔金珠,吞吐云雾。
此时正是黎明过后,天幕逐渐开始挣脱迷蒙的蓝黑色。大殿内,六尊松木简易制成的王座并列于礼台之上,殿下正中,六张蒲团围成一个圆圈,那是专门为六国的守护者准备的。虽白灼国已举国覆灭,但作为同盟国的一员,君王是不能缺席的。只不过,白灼国旧君王已逝,今日前来的,是白灼国新近登基的太子。而大殿之下,除了白灼国的守护者在被红叶狩灭国时堕入了魔道不能前来参加外,其他五位都会到场。除去君王和守护者这一共十一位,另外前来参加会晤的,还有各国幸存的大小王侯,皇室六十余人次。
……
破晓时分,大殿前面的十座蛇雕被涂染上一层薄纱似的光晕,从蛇尾到蛇头,橘光的色泽一寸寸渐深。新生的阳光逐渐将阴霾从藻井下方向上推驱排散,只留下清淡的阳光那神秘的清香,在空气里弥漫开来。
鸟鸣一起,大殿里便活跃起来。
金铸、木铎、水沪、火崇、土祭、白灼。
六国的六位君王依次走上大殿内的礼台,谦让着落座。紧接着,台下五位守护者于蒲团上俯首,以带动六十余位王侯、皇室对他们尊贵的君王持礼,以示尊重。
“正如各位所见”。礼台上,年纪最长的金铸国君王说道:“白灼国的守护者——‘白灼’现已堕入了魔道,六国之中,白灼国的情势…也不容乐观”。金铸君王意味深长地看了白灼君王一眼,“我们其余五国,会尽最大的努力帮助白灼君王重建白灼国。眼下,我们必须集合五位守护者的力量,首先解决血尸进犯的问题,五位守护者,意下如何”?
闻言,五位守护者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那空着的一张蒲团。
“我们需要白灼”。水沪将膝上的裙摆整理好,目光坚定地看着金铸君王。
其余四位守护者互相对视一番,亦轻轻点头附和。
“这…恐怕…本王明白你们的心情,可是白灼毕竟堕入了魔道,是无法帮助我们的”。金铸君王身旁的木铎君王回应道。
大殿一时陷入了沉寂。
说来这六位守护者,原本拜在同一个师门之下,三百年来日日夜夜生活在一起,感情深厚,堪比亲兄妹。白灼的变故,对五人来说一直是心上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难免介怀。
“我们…还有时间”。土祭绞着垂下肩前缎带,红着脸,模样十分腼腆。“我相信…幽冥界一定也有妖怪大人在为此努力,九仟岁大人,不会放弃我们的,毕竟,这个世界,是大人创造出来的”。
木铎垂首微微一笑,拿出哥哥的作风,轻轻拍了拍土祭的肩膀,安慰似地说道:“我们,一起去找白灼,一定,要帮他找回自己善良的本性”。
话音刚落,四下里议论声便此起彼伏,有赞同,有反对。赞同的是:六个人的力量肯定远远大于五个人,胜利的把握也就更大;反对的是:万一出了岔子,因为寻找白灼而浪费掉为抵御血尸做准备的时间,得不偿失。
君王们也开始交流意见,除了白灼君王。
白灼君王用手揉着额角,思绪万千:
他该怎样告诉众人,他已不再是人类,而是妖。所以他知道,俗世与幽冥界的平衡,就快要被打破了。就算找到白灼,也无济于事,一旦幽冥界消失,俗世也会因“矛盾”与“道”的干预而随之扭曲消失掉。但是,他不能说,他不忍心,将这个不久于世间的世界里,人们最后…生的希望,也磨灭掉。
毕竟,真正决定这个世界存亡的,是妖。人类,与神明的力量,根本不值一提。这个世界的规则,就是妖怪至上。只有妖怪,才有足够的能力改造这个世界的规则。
“白灼君王,你怎么不说话”?火崇君王轻声问道。
“啊?哦,没什么,各位君王的意见都很深刻,本王资质尚浅,实在说不上话”。白灼君王抿了抿唇,心下实在愧疚。
火崇君王欲言又止,仿佛说什么都不合适,无奈,只好讪笑着对白灼君王点头致意,然后站起身,准备宣说方才议论的结果。
白灼君王的双手一直紧紧抓着王座的扶手,百感交集。
“诸位,取之中庸,从现在开始,兵分两路。其一,我们六国将会派出一部分人竭尽全力辅助水沪、火崇、土祭三位守护者找寻白灼;其二,金铸、木铎两位守护者和其余人,则留下来建造防御系统。不论找寻的结果如何,最后的时限,定于今夜子时之前。子时一到,全部人都务必回到殿内,明日一早,全体人员便去各国救援受难的百姓,将幸存者集中起来,我们,有义务保护他们”。
……
白灼君王蹙眉,指尖微微发凉。他不明白,当时那只妖怪将自己同化为妖,到底意欲何为?
当时,白灼旧君在烈火中死去,现任的白灼君王,也就是青荼,手中提着一把带血的长剑,沿阶而下。他不顾自己遍体鳞伤的现状,只决然要将伫立于白灼宫殿正中的红叶狩斩杀。那绝望、隐忍,和悲痛的眼神,就像一块石头,在红叶狩的心湖中敲击出了圈圈涟漪,让他想起了当年的自己。桀骜不驯,蔑视天地。
让一个人类变为妖怪,是违背天理的,其过程也是十分痛苦的。传说中,没有卿洛兰迦——时空禁者和纬度禁者的应允,被妖怪同化的人类都会在当天的子时化为鬼火,游荡于世间,永远得不到自由。反之,若是有幸成为真正的妖,放在其他世界,便与成仙无异了。
可是,那只妖怪究竟是怎样得到卿洛兰迦,那个存在于传说中的半神半妖的帮助的呢?还有,那只妖怪一直带着那副诡异的狐狸面具,即使已经有些残破,他却依旧视为珍宝,无时无刻不在意它。这件事,亦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里面,一定有故事罢。或许,还是一个十分美妙的故事。下一次,一定要问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