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
晨日照进监牢,彻夜的寒气消散,云欢从锦被里伸出一只手臂,打着哈欠,心想,这几日终于睡了一个好觉。
精神抖擞。
转头看看靠在她身上还在熟睡的皇上,长睫浓密,高挺的鼻子微微呼气,浅红色的薄唇干净清润,面庞棱角分明。
晨光下,犹如新生婴孩一样恬静。
睡的比她还熟!
看来他这几日在外面也不好过,她还能缩在这里眯盹,估摸他都是彻夜未眠吧。
眼底闪过心疼,惧怕吵醒他,云欢连眸光都轻柔舒缓。
“你醒了!”
忽然,只见他长睫一扇,眼睛睁开,浅笑看着她道。
她略惊,“是我吵醒了你?”
“不,是朕感觉到一股浓浓的爱意,朕怕再不醒,它会把朕射穿……”,訾宜含着打趣的语气。
绯红拂面,云欢又是气恼又是羞涩,想从被子里窜出来,却被皇上一手拉住,又顺势将她按在宽厚温暖的胸膛,挑眉。
“朕随意说几句,你就窘成如此模样,以后你该要如何应对”。
心中如小鹿乱撞,像是干坏事被抓个现行,面色赤红,她娇嗔,“谁知道你会突然醒了”。
“若是朕不醒如何?”
她俏皮浅笑,搂住他脖子,送上红唇,吧唧一口。
“就这样”。
微愣的訾宜,感受面颊的柔软,心中一暖,低头笑开,余光瞥见监牢外走向这边的心腹,神色一闪。
“时辰差不多了,一会坤宁宫三审,在众大臣面前,你记住一定要紧咬毒不是你下的,如此,就算母后想对你如何,朕可以全力保住你”。
听他语气沉沉,隐着势要救下她的倾力之意,她眸色一暗,试探问。
“皇上,若毒真是我下的呢?”。
訾宜凛然,他从未想过毒真的会是她所下,低头对上她的眼睛,轻道,“你不会的,对嘛?”
她避开他期待的目光,继续问,“若是我真的被定罪,云府会不会被牵连?”
面带不解,訾宜轻轻皱眉,“有牵连,不过母后未受伤害,云府男子又驻守边疆多年,立下汗马功劳,轻罚,重责不会”。
“皇上你倾力相保呢?”
倾力相保?他越发疑惑,若有所想定定回。
“自然无事”。
心中大石落地,松下一口气,虽然两岁后只在云府住了半个月,但也不能因她让云府受到任何伤害。
她面色肃然,盯着皇上目光炯炯,“皇上,你能不能答应我,若我事出,你一定要保住云府平安?”
为何说的这么决绝?訾宜心中惊疑,隐隐不安,面上却含笑坚定开口。
“你不会有事的!”
“万一呢?”话一出口,她心一紧,有些害怕被皇上看出她心思,又含笑点头,“皇上说不会有事,那便是无事”。
其实,她心下的话却不然,哽在喉间,皇上无事,云欢才无事。
訾宜终于满意点头。
“皇上,娘娘,该去坤宁宫了”。
这时,苏公公走近,轻声提醒,看着眸光交缠不舍而坚定,一个浅笑另一个全无笑意的笑,深深叹气,此次不知皇上能不能成功?
虽担忧却也期待。
自皇上登基,外界看来年少成龙,风光无限,实际一直被太后和公孙一氏压制,处处被胁迫,委屈受尽,他这个从小伺候皇上到大的老奴,看在眼里疼在心。
这一战,早来也好。
“记住朕的话”。
方才的云欢有些不对劲,訾宜总觉不踏实,想想再次交代一番。
她点头,一夜依偎,衣裙微皱,低头扶平,错开他殷切的目光,而后嬉笑抬头,大咧咧指着外面。
“快,快出去吧,我可再也不想留在这个地方”。
从未见过这样排场的犯人!
锦卫护驾,内监宫娥并后,天子牵着,一身灰白囚服,清瘦秀丽的面容,雄赳赳气昂踏出天牢。
所有犯人和狱卒愣愣的目送这一行,满目艳羡。
她们到了坤宁宫。
不出所料,依然是重臣在侧,皇族在前。
公孙太后在见到亲昵挽着皇上的玉手,眼睛如刀子划过,凌厉霸道,远远警示云欢,小心狗命!
“到了”。
云欢收到她的眼神,随意自然的松下手臂,与皇上道别,乖乖步至堂下,俯首跪地。
见她温顺模样,公孙太后才心神具宁,嘴角如冰风入骨般微笑,与訾凤对视,眼中尽是一切如她之意大权在手,高枕无虑。
对底下蛰伏已久的弟弟当朝丞相点头示意。
“皇后,今日已是三审,望你珍惜太后的一再仁慈,将太后娘娘寿诞毒酒之事,在堂前据实交代,若能诚心认罪,想来太后娘娘尚能宽恕一二”。在太后指令下,自挨过二十板子再未出席过的公孙才人之父,丞相大人率先开口。
这似劝慰似暗示的一番话,云欢岂会不明白。
逼宫,自然少不了他一份,想来太后定是将指使她的事告诉过他。
她目光对公孙一族一个个扫过去,全是胜利在望藏不住的喜色,哼!定是算好,无论她坚持不认罪还是指认皇上,一个皇上主动出兵一个给她们借口起兵,总之兵力雄厚,结果都是成功。
“臣妾谢母后宽厚”。心下悄悄翻个白眼,嘴上镇定自然回。
“皇嫂,你可别让本王失望”。
三殿下突然出声,她疑惑,听他口气似乎是暗示指认皇上好让他起兵造反之事,可见他表情却又不像,神色随意,像是在等着另样的结果。
“云欢,将事实说出来便可”。
皇上目光如炬,让云欢相信他,整个人端坐在前,全身沉稳寂然,像一道坚实安心的后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