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已经迟了,他脑子里还刻着刚才她一席粉红色软锻绣着野蔷薇的睡裙。一看就是微娘的手艺,那绣发是微娘自己开创的,针脚格外细密,完全避开了粗糙。单单看着已经赏心悦目,是件艺术品,更何况穿在她身上。
微娘是极会配色的。许凉穿粉红色很惹眼,娇滴滴的,是夏日清池的荷花,花苞微拆,清露滋滋。粉嫩嫩地,像漫山遍野的花丛,开到人心里去。
她身上有香气,要用神识去嗅。这一刻,外面冬雪素素,她却一副娇艳模样,一眨眼,呼吸都快戛然而止。
甜丝丝的味道引他去靠近。他身体里全是火焰,一蓬蓬地,快把他的理智烧成灰烬。
这样下去不行的!
他突然站起身来,没留下一句话就脚步匆匆地离开她的寝室。
早上他在浴室里先洗的冷水澡,再开的热水。时间过于长了,等他出来,她已经煮好了面条。
烧菜做饭她是一点也不会。先是家里没人指使她干家务,后来与宁嘉谦谈恋爱,他表面上冷然,却体贴极了,做得一手好菜。也从不许她进厨房,说油烟太大,坏了她的皮肤不知道多少护肤品才补救得回来,成本太高了。
当然是玩笑话,只怕她受委屈,所以宁愿她十指不沾阳春水。
后来结婚了,她和叶轻蕴也只请人做。他曾提出要享享她的清福,可清福到了盘子里他的胃却享受不了——他倒是捧场,一边挑剔一边全吃下去。但他胃不好,晚上疼得偷偷叫陈修来送他去医院。
自此他再也不吃她做出来的夺命菜。
她也知趣,没坚持做。只一门心思地学做面。做面轻省,水开了面下下去,捞起来配料就能扛一顿。
又请教了做饭的阿姨,做得越发精致。也算有一样拿手的了。
今天不是他生日,她却做了长寿面,一整根,盛在碗里,汤鲜面也精道,他吃了说好,又吃了一碗。
许凉笑眯眯地,只觉得比小时候得了老师夸赞还开心。面也不吃了,盯着他一直笑。
叶轻蕴也乐道:“这是干什么,看我就能饱啊?”
许凉也不吝啬,夸奖回去:“是啊,秀色可餐嘛!”
叶轻蕴一边把这句话和面一起吃进肚里,一边眯了眯眼睛,丫头片子胆子肥了,敢调戏他?!
他不动声色地挑一下眉,许凉一见他这个表情就心里发毛。果然,立时就听他说道:“衣服底下味道更好,不如试试?”
许凉脸色如血涌,一会儿又凉下去,只余一层淡淡的粉色。让人想起她睡裙上的颜色以及那股馨香。
叶轻蕴清了清嗓子,把头低下去继续吃面:冷水澡再洗一次就该感冒了。
收拾妥当两人出了门,外面是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人身上,还没化干净又有新的来了。司机上前来撑伞,两人都说不要,许凉只当天地都白得纯然,脏污都在雪白之下,可以自欺欺人,可以掩耳盗铃。
叶轻蕴也和她一起看雪。这座城市很少下这样大的雪,纷纷扬扬,或者可以还原童年,堆一次雪人。
许凉头发上没一会儿就落了一层雪,她望着阴沉沉的天空,从发乌的云里却能飘出雪白来。没一会儿头发上就积了一层。
她看着叶轻蕴也是这样,不禁笑了。岁月可不是这样,熬一熬,就白了头。
叶轻蕴嘴角含着一抹笑意,淡淡地吟出声来:“雪花片片,不落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