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少来啊,你爸比你省心。头疼脑热地都不用我提醒,立马就让叫医生”,聂缇教训他说。
叶轻蕴:“那是我爸上了年纪,惜命”
“少没大没小的,要你爸爸听见了,你等着挨训吧!”,又问起,“你嗓子怎么回事,昨晚又熬夜了是不是?真当自己是铁打的?”
叶轻蕴见母亲在那端发急,可又不能实打实地说,为了您日盼夜盼的孙子早点儿到来,熬熬夜也是值得的。于是道:“您别担心,我作息很规律,熬夜只是偶尔”
瞟了一眼许凉,叶轻蕴把战火引到她身上说:“你儿媳妇儿正说要跟你告状呢,您电话好巧不巧就来了”
许凉瞪他一眼,他从昨天晚上就开始跟自己过不去。哎,真宁愿他像以前一样,办完事儿就从家里撤出去。也就不用像现在一样,身心遭受双重打击之后,还要面临婆婆的拷问。
果然,聂缇让儿子把手机给许凉。
“妈妈”,许凉乖乖叫道。
聂缇一听她那哑着的嗓子和儿子如出一辙,就忍不住笑了。这下都不用问,她要告什么状,聂缇心知肚明。
她柔声对许凉说:“阿凉啊,你可别学你九哥,不把身体当回事儿。别的先不说,健健康康的才顶重要。你身体虽然不差,但也不要大意,我跟微娘说一声,让她给你炖些补品补补”
许凉本来还提心吊胆。
许叶两家是邻居,叶家有独子,许家有独女,刚好凑成一个好字。聂缇千辛万苦才生下叶轻蕴,再没有子息,对从小没有母亲的许凉格外疼爱一些。小时候许凉一到叶家去玩儿,聂缇就将她抱在怀里,温声问她:“阿凉来给聂阿姨当女儿好不好啊?”
许凉圆乎乎的小身子依偎在她怀里,眼睛红了,她从来不知道有妈妈是什么样的一种温情。别人有妈妈梳辫子,挑好看的裙子,带着去逛动物园儿,她却没有。
刚想认下一位母亲,叶轻蕴却跳出来说不行,妈妈哪儿是能随便叫的?
可即使这声妈妈没叫出口,聂缇还是对许凉视若亲生。别的女孩子向往的,都给这个没见过母亲长什么样的女孩子置上一份。
许凉也亲近她。这样一位替自己全心全意着想的长辈,有温婉的声音和清丽的容貌,对自己说话总温声细语,她的怀抱也好暖,比起梦里面那个没有温度和真实面貌的母亲,聂缇和她自己眼里早已是只隔了一个称谓的情深母女。
转折是在她与叶轻蕴结婚之后,或者更早,只不过她忙着同宁嘉谦恋爱,没有注意。这位全心全意,温柔以待的女性长辈忽然对她严厉起来,从没对许凉高声说过话的聂缇隐隐对她有些不满:叶轻蕴不着家,她要挨训;叶轻蕴瘦了,她要受到提点;叶轻蕴生病,她要被质问……
许凉暗自猜想,是不是婆婆只把自己当女儿,真正属意的儿媳妇人选是童湘?还是现在扮演的角色不一样了,所以婆婆才态度大变?
她在形同母女的关系下自由惯了,所以才会在婆媳微妙情感中变得拘谨。
刚开始还担心九哥生病了,自己要被问责。没想到婆婆却这样好说话,又变成了小时候那个对她嘘寒问暖的聂阿姨。
许凉语气自在了一些说:“知道了,妈妈,我会按时回去的”
叶轻蕴知道她在母亲面前不自在,伸手拿走电话,对电话那头询问起父亲的近况。
聂缇在儿子面前也无需隐瞒,说了两个字:“很好”
叶轻蕴点点头,知道“很好”的意思。父亲在京里位高权重,但从政这条路有多凶险,叶家从老到小,都深有体会。京里早有风声传出来,说父亲在明年会再升一级。
到了父亲这个位置,越往上要想再升,就越困难。今天得了母亲这句确凿的话,叶轻蕴知道,传言多半要成真了。
在这个关头,叶家只能更低调,更山水不露。
聂缇又说:“我前两天和你大姨在一个宴会中遇上了,她说今年过年,她兴许会早些回来。还有啊,你外公老早就开始唠叨,说等着你进京去看他。你外婆受不了他天天这么念,打了电话来向我告状。我跟你外公说,要想轻蕴了,就给他打电话嘛,你外公又要紧牙关不承认。要说他老人家被人叫了一辈子的首长,到老了,反倒像个小孩子,全家上下都拿他没办法”
叶轻蕴也笑:“等过年了,我和阿凉一起去看他老人家”
聂缇道:“说起聂家孩子不少,你爷爷又是一副从军时候的板正性格,一沉下脸来,孩子们都得哆嗦两下。见了他像老鼠见了猫。可就属你和阿凉能得他偏爱。婉婉有一次被她爷爷训了,跑来跟我哭,让阿凉去当爷爷的亲孙女儿吧!”
婉婉是叶轻蕴的表妹,二舅舅的女儿。
“她是傻人有傻福”,叶轻蕴道。
聂缇在挂断电话前,提醒儿子:“你可千万别看着阿凉好欺负,就可劲儿欺负”
叶轻蕴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跟母亲道了别,赶紧挂了电话。
许凉坐在床上,偏头问他:“你耳朵尖为什么这么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