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沉而宁静，却掩盖着无数不为人知的罪恶与肮脏，鲜血，无数的鲜血，日复一日折磨，还有那她本可以解却不愿解的毒，苏灵芸猛然惊醒，大汗淋漓，衣被几近全湿。
半香闻声而入，将天青色的纱帐挂起，又探了探她的额头：“大小姐可是做噩梦了？”
苏灵芸没有回答，半香又小心翼翼的问道：“可要喝点水？”
下意识的看了眼身下暗红的雕花填漆大床，及半香手中的温凉，苏灵芸回神，惊觉，她，还活着。
秋棠从外面进来，小声问道：“大小姐可是不舒服？”
苏灵芸摇了摇头。
今天是半香和秋裳守夜，苏灵芸看了一眼半香，半香立即笑道：“没有，只是被子盖的厚了，发了汗。”
半香是萧氏给她的人，自是放心的，这丫头也是个聪明的，自是明白，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只是前世自己亲近柳氏，以至于最后萧氏过世，她也不曾去看她一眼。
秋棠是苏老夫人院中的二等丫鬟，如今到了苏灵芸这边自是提了一等，闻言只是笑笑，转身去提了温在炉上的热水道：“那我来替小姐擦擦身子。”
换了一身寝衣，苏灵芸方觉得好了很多，心中的那抹抑郁也淡了些许：“你们都去睡吧。”
二人依言将天青色的纱账放下，又将灯笼灭了才又出去躺着。
只是再次躺下的苏灵芸却无半点睡意，从重生到现在，她经常都做着同样的梦，那样真实，却又那样无奈，她经常会想，到底现在是真实的还是说，那个梦境里才是真实的，亦或许两个都是真实的。
越是想就越是清醒，直到外间响起了半香平稳的呼声：“谁？”
她习惯了睡觉灭灯，所以尽管黑暗，可有窗外的月光相伴，能看到黑暗中的那个人影并不是难事。
来人并没有回答，而是朝着她走了过来，她摸了摸枕头下放着的药包，不动声色的捏在了手里。
“苏小姐还真是健忘，这么快就将本王忘记了？”
苏灵芸一愣，随即提着的心也松了下来，说话的不是那个无赖王爷还有谁？前世她对百里楚的了解不多，只是见他的时候都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却从来都不知道他还有这一面。
“灵芸竟是不知王爷还有半夜闯人闺房的爱好。”
这下轮到百里楚愣神了，换作一般的闺阁小姐，不是早就应该吓的大叫，然后叫人来抓他吗？怎么到她这儿，居然还能跟他谈笑风声？
“也算不上爱好，只是本王出来散步，不小心看到了一些不该看到的事情，想邀请苏小姐一同观看罢了，只是不知苏小姐能否赏脸？”
他倒是找好的借口，他明王府在东，左丞相府在西，谁散步散了半个京都城。
“不赏脸。”
苏灵芸拒绝的干脆利落。
百里楚一脸惋惜：“唉，既然苏小姐不想看，那就只能本王自己去看了，只是苏小姐的闺阁还真是香啊，香的本王都不想走了。”
“香？”苏灵芸疑惑，她前世爱香，什么玫瑰玉露，紫檀花香，她都会时不时的燃上一些，只因为百里睿曾说过，他喜欢她身上的香味。
只是重生后，她便没有再燃过香，也告诉了半香她们，屋子里应该不会有香味才对。
经百里楚这么一提醒，苏灵芸才猛然发现，空气中萦绕着一股淡淡的香味，似有似无，有点像院中秋海棠的味道，不仔细辨别根本察觉不了。
她还真是小看了这些人，这么快就迫不急待了，不过，既然人家都送上门了，她不回个礼，倒是对不起人家了。
百里楚见她神色便了然，微微一笑，他就知道她肯定不简单，只是没想到她居然还懂药理：“现在，苏小姐还是不肯赏脸吗？”
苏灵芸笑笑：“既然王爷盛情相邀，灵芸岂敢不从，只是天寒，王爷容灵芸收拾一下可好？”
百里楚不置可否，却是主动的背过身：“苏小姐请便，本王不会偷看的。”虽然他很想偷看。
很快身后穿来了穿衣的声音，百里楚就算再怎么正人君子，可也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佳人当前，还在换衣，不能看，总能想想吧？
只是才刚想到那个画面，百里楚便红了脸，也亏的夜黑，苏灵芸看不到，不然他一定囧到地地下，不能看，不能想，只能找点别的事来转移一下注意力了：“苏小姐不怕这香？”
苏灵芸动作一顿，淡然道：“灵芸懂些医理，这个难不倒我。”
他倒是有些好奇，自从上次回府，他就叫永定将她的所有的事全都查了个遍，可是资料中并没有说明她会医这一点，而且也没有听说她有过哪位师父：“不知苏小姐师从何人？”
她不过前世嫁给百里睿之后，偶然遇到医界圣手无量子，学过一段时间的医术，她倒是想拜入他门下，只是无量子却不肯收她。
当日学医，无量子曾夸她：“以你的天赋，如能一心医道，来日必前无人能望其项背，只是可惜啊，可惜。”
她前世不知道无量子在可惜什么，只以为他是为不能入朝一事可惜，可现在她却明白，他不是在可惜自己，而是在可惜她，像无量了这样的世外高人，如果想入仕，又岂会没有机会，只是彼时她自己看不清而已，也许他早就知道她会有这样的结果，所以他在可惜她的天赋罢了。
百里楚没听到她的回答，以为她不愿说：“如果不方便，大可不说。”
苏灵芸无所谓的笑笑：“倒不是不方便，只是灵芸无师，不知从何说起。”
百里楚挑眉，这倒跟他查来的一样。
“好了，王爷。”
“这么快？”
“嗯？”
百里楚恨不能给自己个大嘴巴子，正了正声：“本王是说，苏小姐不再多穿点，更深露重，要是苏小姐着了凉，可就是本王的不是了。”
苏灵芸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想了想，依言又加了一件披风在外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