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山村牧童
“野旷天低树,平野见牛心。”
秋水之间,长天共色,风轻云净,水天相接,分不清哪儿是水,哪里是天。
一白胡子老者倚靠在树荫之下,休养生息闭目养神,眉目之间,似有神仙之气缭绕。
旁边五个牧童,或躺或卧,傍着几头水牛。
一懒洋洋仰卧在水牛之上的牧童,手握经卷,喃喃而语。
“路遥知牛力,日久见牛心。”
岸边一正襟危坐在老者旁边呼吸吐纳的牧童嗤笑。“见牛心,见牛心的,四弟,端的是胡扯,哪儿来的牛力牛心。”
“大哥,我心只有牛,目只见牛,当然一切皆牛。只盼这牛儿快快肥壮,带我云游四海。”
一旁一个手持莲蓬的女童嘿嘿直笑,手指正灵巧的剥着莲子。
“师傅都是驾鹤云游,哪有骑牛云游的,牛儿怎会好端端的听你差遣。”
女童话音刚落,水牛当时仰头一声啼鸣,险些把背上孩童掀翻下来。
牛背上牧童脸上一红,当时语塞。
一旁一个牧童起身,一个巴掌拍在牛头之上,这牛竟然目露恐惧,不再乱动。
“无碍,四弟,牛任,打之,任之打之,直至从之。生而为人岂可让畜生摆布。”
“二哥,莫打了。”
女童起来,抚摸着水牛头,好生痛惜。
“妇人之仁。”那站起的牧童重新坐回地上,只是那目光还恶狠狠的瞪着水牛。
此刻,树下还有一位牧童,全然置身事外一般,四仰八叉,雪白的肚皮也裸露在外面,枕着一截树干睡的酣畅淋漓。
“还是三哥悠闲,不知在做什么清梦哩。”
哪知那睡梦中的牧童此刻竟不知梦到什么,忽的一个翻身,口中喃喃。
“飞哦,飞哦……哎呦掉下来了。”
这牧童一个鲤鱼打挺,惊吓的直接坐了起来。
嘻嘻嘻,惹得众牧童嬉笑不已。
这牧童脸上一红。
“早晚我的脚程快到可以飞起来。”
牛背上的牧童晃动着诗卷,道:“骑牛不好吗,为何要飞起来。”
“你以为三哥想你一样,骑着花花不下来。”
呼吸吐纳的牧童微笑的看过来,笑道:“好啊,若时候小三能像师傅一样飞起来,可不要忘了带哥哥一起飞哩。上次师傅带着飞了一次,端的是神往。”
那睡觉的牧童,仰起头,睡眼惺忪望向蓝天。
“能飞是大自在,大神通,我到时候一定要带大家好好在天上多转上几圈。”
坐在牛旁的牧童一笑。
“我看,小三最想带的是五儿妹妹吧。”
女童脸上一红,嗔怪一声,引得大家再次嬉笑。
牛背上孩童适时还要作词赋诗一首,不成想那面老者一个翻身,喃喃了两声,坐了起来。
“师父。”五名孩童见师父醒了停止嬉笑,不论坐卧纷纷抱拳作揖。
老者口中轻咦一声,手中指法一捏,望向天南。
“奇怪,难道是他?”
老者目中忽的流光一闪,接着犹如两盏明灯一般射出两道白光,直奔天南而去。
众牧童看的如痴如醉,口中纷纷发出哇的惊叹。
这是师父的神通万里观,顾名思义,学会此神通,可目力万里无阻。
半晌,自天南激射而回两道白光,重新回到老者目中,老者叹了口气。
“唉,何必如此执念,浴火焚身涅槃万年而不轮回,孽,孽。”
这时,天北,天西两个方向各自两声嘶吼,海天之间,两只庞然巨物,一龙一凤,在地平线上伸出头来。
“罢了,罢了。老夫助你一臂。诸孩儿,为师有事,要出去一段时间。汝等在此好生练习造化之法,若是在这混沌山没了感悟,自行下山云游也好,为师这次怕是短时间内回不来了。”
老者一捻胡子。
“汝等皆为孤儿,师徒数载,未曾赐你等姓名。今日了却心愿。”
众牧童一听,纷纷下跪,头抵在地上。
“谨遵师父。”
“四徒儿,心之所处,不为旁悦,文自在心,赐你文彦。”
那之前骑牛的牧童当下叩拜。
“谢师傅赐名。”
老者转向另一个牧童,道。
“二徒儿,你,就叫枭琊吧。”
不想那牧童思索一会儿道:“枭,终究不过宵小之辈,为人不齿,我不,我要叫——帝琊。”
老者呵呵一笑,摇了摇头。
“准。”
“谢师父。”
“大徒儿,你为人刚正不阿,一如青山,赐你山字,名浩山,好生守护你的弟弟妹妹。”
“谢师父。”
“五徒儿,老夫……赐你芷水二字。望你一生心如芷水波澜不惊。”
“徒儿谢谢师父。”
“至于你,三徒儿,夫身上百般仙学,你却只对御风有感,老夫但赐徐字,望你好生体会,庶字加身,你就叫徐庶好了。”
“谢师父。”
老者看着跪拜在地的孩童,心里似乎略有甜意,呵呵一笑。
脚下祥云凝聚,升至半空之中。
帝琊壮着胆子问道。
“师父,何日再见。”
长空之中,一道惊鸿,山水之间,几个字飘飘传来。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时光飞逝,转眼过了三年。
帝琊手握一柄锈剑,横劈直刺,若有剑道高手在场,必然发现,帝琊的剑道剑剑毒辣,开阖之间,似有无尽血意,招招力求致人死地。
气息内敛,锈剑收于腰间,帝琊冷笑一声,向浩山等人拱手。
“大哥,诸位师弟,我帝琊自觉剑法有成,今日便下山而去。”说罢,便不再理会众人目光,功法运至,横渡无尽江水消失天地间。
又过一年,四徒文彦也骑牛云游而去。
又一年,小师妹手持莲蓬,也渡水下山而去。
再一年,浩山像徐庶拱手。
“师傅当年托我招呼好师弟,是我不力。如今师父久久不归,诸位师弟师妹也已下山云游,今日,我亦决定下山,三弟,告辞,好生照料自己。”
如此,山上便只剩下徐庶一人,每日练习脚法,不敢懈怠,又过了一年。
这一日,徐庶暗运脚步,灵气入体,忽的人一模糊,围着千年柳树,竟幻化而出千百人影。
这千百人同时一叹,呆望天边。
“罢了,师父已去七年,我也苦练了七年,始终差那一线,终究无法飞起,悬浮天地之间。却练出这般幻化分身的本事,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这里再无兄弟,看来,我也该下山游历了。”
最后看了一眼这天水,这柳树,这些水牛,徐庶叹息一声,迈开步伐,横水飞渡,踏水无痕,消失在水平线间。
至此,五人,大哥浩山,二哥帝琊,老三徐庶,老四文彦,以及小师妹芷水纷纷下山游历,山水之间再无人际。
徐庶横渡至岸边,望着下山的道路,踌躇满志。
前面是吉是凶难料,是福是祸不知,命运究竟如何摆布,他亦无从知晓。
他不知道,等待他的会是什么,亦不知道,宿命的轮回早在很多年之前就已经开始旋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