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弘!气派!
对于人生十几年最远只到过江洲的韩霜来说,汴城无疑给她留下了非常深刻的第一印象,自和小哥道别进入城门后,她的眼睛和嘴巴就一直处于张成圆溜溜的状态——足以并排跑下两辆马车还有余的宽敞大道、两边人流不息的热闹街市、各色从未见过的稀奇玩意儿。虽然拥有一张吸引了不少行人注目的清丽面孔和一身不俗的武功,但此刻韩霜浑身上下无一不告诉城里人她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乡下土包子!
韩霜站在路口微微有点发怔,眼前庞大的城市和她想象中的完全是两个样子,当初听哥哥提起过汴城,却不知道哥哥要来汴城做什么,她从未想过汴城这么大,在江洲,东西一条大街从头走到尾便算是走完了,找一个人无非是从头到尾寻一遍,然而现在进城半个时辰不到,纵横交错的道路和熙熙攘攘的人群已经让她有些发懵,在这里找一个人的难度和大海捞针似乎也差不了多少。
刺眼的阳光拨开云层挥洒下来,韩霜双眼微眯,趁人不注意时拐进了一条偏僻的巷子,看看四下无人,飞身上房,想要从高处看看这座城市到底有多大。
只一眼,韩霜的嘴情不自禁地大张成了O形,视野范围内成片的全是密密麻麻的屋顶,在阳光下闪成一片琉璃交织的光影海洋,一直绵延到地平线的尽头,蒙蒙胧胧的和天空几乎要融成一片。摸摸身上付完车费所剩无几的银两,韩霜心里一阵发苦。
就在韩霜在墙头发懵时,在她身后的某个屋子里,一双眼睛静静地注视着她窈窕的身影。
“就是她吗?”一个淡淡的声音。
“是的,少主。”
……
日头渐渐西下,找了一间偏僻的客栈里最便宜的房间,韩霜的荷包里彻底没钱了。蓝月谷的日子本就清苦,师傅走时就没有留下多少钱。其实韩霜不知道的是,那个看似忠厚老实的车夫小哥,足足多要了她四倍的车钱,原本只是习惯性的报高价等客人砍价,却没曾想韩霜咬了半天嘴唇居然就上车了,欢天喜地的小哥一路对她无可谓不周到,她还觉着遇到好人了,却没曾想到是给足了银两的关系占了大半因素。到了汴城又和预料中的大相庭径,于是此刻便首先因为银两问题陷入了一个尴尬的局面。
看眼下的情况,想在这偌大的汴城找到哥哥,恐怕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然而明天如果没有找着住的地方,就意味着明晚她就不得不露宿街头了,虽然自小山野中长大,但韩霜却从未风餐露宿过,而且最重要的是,她甚至连今天的晚饭都吃不起了,五脏庙开始咕咕的唱起了空城计。
“咚、咚、咚。”房门外突然传来几声敲门声,“姑娘,给你送热茶来了。”
韩霜眼前一亮,有口热茶喝总比饿肚子强呀,赶忙起身开门:“来了。”
吱——
门开了,一阵风涌了进来,将紧闭的窗都吹得开来,再看那房里,竟是空荡荡的,只有房门就着反冲的惯性缓缓关上。
……
城郊的一条偏僻小道上,两匹枣红色的骏马扬着轻快的步伐拖着一辆楠木马车一路向北,晨曦的空气还带着丝丝凉意,化作清风从马车两旁轻巧的穿行。
马车里氤氲着淡淡的茶香,修长的玉色手指轻托着一个流转着莹润光泽的白瓷茶杯,热气袅袅腾升起来,化作淡淡的白气逐渐消散,在空气中化为无形。
“唔。。”闻着清淡的茶香,马车里躺着的另一个人悠悠醒转,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
“醒了就起来吧。”玉色手指的主人淡淡的说道。
冰冷清淡的声音让韩霜猛的清醒过来。这是怎么回事?恍惚记得昨天店小二来送茶水,最后的记忆只有一开门瞬间涌入的一阵黑风,然后好像便失去了知觉。。
黑色的风……?
韩霜涣散的眼神逐渐聚拢,停留在眼前的一袭黑衣的男子身上,是这个人?
“你是谁?”黑衣男子眼神淡淡的看着她,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摩挲着白瓷茶杯。
韩霜一怔,一阵哭笑不得,道:“是你把我抓来的?”
“是。”依旧是淡淡的,连语气都没有半分变化。
韩霜有些气急:“你不知道我是谁你抓我做什么?”
黑衣男人仿佛没有听见她说的话似的,淡淡地又说了一遍:“你叫什么?”
韩霜愈发气恼,但一转念,想到这人不动声色便能轻易抓走她的好身手,还是决定先配合他再行筹谋,于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道:“我叫韩霜。”
让她有些郁闷的是,在她说出名字之后,黑衣男子轻轻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了。
外面的日头渐渐升起,马车里也逐渐明亮了起来,黑衣人放下茶杯,盘坐在楠木塌上静静的闭目养神,韩霜撑着坐起身来,让后背轻靠着马车一侧,好坐的舒服一点,微微垂头,借着两侧发丝滑落的遮挡,暗中打量着抓她来的罪魁祸首。
韩霜见过最有权的人是江洲的父母官何大人,见过最有钱的人是江洲钱庄的钱老板,眼前这名黑衣男子既不像何大人也不像钱老板,但也更不像江洲城里那些普通的百姓,隐隐的让她觉得,眼前这名男子一定有着什么与众不同的身份或地位。
一袭黑色的丝绒面料,随着光线的变化闪着微微的细腻彩光,衣襟上嵌着细细的金丝勾勒出祥瑞的纹样,远看一点也不扎眼,但近看却十分精致典雅,男子腰间坠着一块云纹墨玉,丝缕墨色在凝润的温玉中隐隐的仿佛在流动一般。乌黑的发丝被墨玉冠高高束起,不同于修长手指的玉色莹润,脸上是不太健康的惨白色,让韩霜有些惊讶的是,他的五官虽然说的上清秀,却也实在是有些平凡无奇,属于那种掉进人堆里就找不出来的长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