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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红玫瑰

星期六的傍晚,沈洛文刚吃完晚饭出去散步,天空下起了瓢泼大雨,雨水溅在石子路上留下了一道水印,这雨下的着实很大,沈洛文离家也有点远,前方是大马路,完全没有可以躲雨的地方,后方是一片林子,记得很小的时候沈洛文去过那片林子,那是沈峰第一次打她,带着脸上火辣辣的巴掌痛跑进了这片林子,里面有些阴森,但香樟树排得十分整齐,没有很多杂草,因为香樟的缘故,就算是夏天,林子里也没有蚊子,那时的沈洛文还小,不顾后果的朝林子深处跑,最后发现了一座荒了的小房子,里面杂草丛生,蜘蛛网耷拉在墙角,沈洛文就趴在凳子上睡着了,直到第二天早晨,沈峰才找到这里。

时至今日沈洛文已经好久没有进过这片林子了,也不知道里面那座小房子还在不在,又由于下大雨的缘故,沈洛文毫不犹豫的跑进了林子,天越来越黑,沈洛文不但没有找到那座小房子,还在树林里迷了路,只好躲在一棵树下等雨停。

不久,雨停了,眼前的一切都渐渐清晰,北风吹断的枝桠错落在树与树的间距里,沈洛文半眯着眼,似是要沉沉睡去,又似刚刚醒来,她伫立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夜幕中,拖着湿答答的衣服往前走,路面坑坑洼洼的,沈洛文的裤管上沾满了泥污,路上有刚刚留下不久的脚印,沈洛文沿着脚印找到了一座似曾相识的小房子,屋内似是有火光,沈洛文咽了咽口水,提着心吊着胆朝屋内走,这就是沈洛文小时候来过的小房子,屋内的摆设尚未动过,只是多了几张蜘蛛网,房间正中心躺着一个男孩,背影看,有一米九的个子,头发刚刚见干,上身只穿了一件白色衬衫,篝火旁挂着一件黑色外套,沈洛文走上前,道:“那个,方便打扰一下吗?我在这迷路了。“

男孩转过身,看见沈洛文后一惊,立刻坐了起来,这是沈洛文才看清楚,眼前这人不是沈清又会是谁?

“你怎么在这?”沈清打量着眼前这个全身湿透了的落汤鸡,答非所问,“你冷吗?”

沈洛文没想到沈清会出现在这,惊讶过后有些羞涩的摇了摇头。沈清走到篝火旁拿起已经烘干的外套朝沈洛文头上盖去,双手隔着薄薄的外套在沈洛文的头发上摩擦着:“头发布擦干会感冒的。”沈洛文的脸蛋已经被这温柔晕的泛红,这是她第一次接收一个男生的关心,距离依旧是那样的近。

“怎么了?脸这么红,不会是发烧了吧。”说着,沈清将一只大手覆盖在沈洛文的额头上试温,“没发烧啊你把衣服换了吧,全部湿透了,没有衣服的话,外套借你。”

这是沈洛文自认识沈清以来,听过沈清说过最多话的一次,沈洛文手中握着黑色的外套,地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兀自走进了一张布帘后面。

沈清的外套很大,沈洛文的肩膀露出了大半,皙白的皮肤上那一道道伤疤十分刺眼:“我换好了。”

沈清坐在篝火旁等着沈洛文,当看见沈洛文锁骨旁那一道显而易见的伤疤时微微蹙眉,眼神严肃中泛着股心疼,见沈清关注到自己的伤疤,沈洛文尴尬的举起手扯了扯外套遮住了伤疤,而沈清则轻咳两声,没事人似的站起在地板上寻找着干草:“你过来坐一下,现在应该十一点左右,恐怕我们走不出去了,先想办法在这住一晚,明早在摸索着出去。“沈洛文照着沈清说的坐在了干草上,二人背靠背躺在干草上有一句每一句的聊着:”你怎么会出现在这?“

“来这玩的,半路下雨了,在这等天亮了。你呢?穿着短裤,住在这附近吗?”沈清动也未动,声音沙哑的回答。

“嗯。”沈洛文不想他提起自己的住处,自己的家庭,绕了话题,“你声音好沙哑,感冒了吗?”

沈清没有回答,火光渐渐微弱,四周渐渐归于黑暗,沈洛文想尝试转个身,刚一动,身边的沈清冷不丁的伸出双臂环绕在沈洛文的腰上,沈洛文身体一颤,想要挣脱却迎来沈清的一句毫无反抗力的话:“别动,我冷。”仔细看,沈清的头正深深埋在沈洛文的脖子里,额头温度很高,身体却瑟瑟发抖,沈洛文很快意识到了这个严肃的问题:沈清发烧了。

“我不动。”沈洛文将声音可以压低,双臂缓缓绕过沈清的头环绕在沈清的腰上,只觉沈清身体一颤,随后头埋得更深了一些。

或许是沈清的关系,沈洛文一夜未觉冷,一副都干了,清晨,沈洛文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见沈清正收拾东西,立马从草铺上爬起,问:“你好点了吗?”

沈清抓过头看着沈洛文,笑的十分自然:“已经没事了,谢谢。”

二人很快找到了出去路,沈峰并没有出来找沈洛文,回家后,沈洛文免不了一顿臭骂,生活照常。

‘啪…啪啪…’周一清晨,沈洛文走在石子路上,路边草丛中一条临死也不安分的小金鱼吸引了沈洛文的注意力,她拿出一盏塑料杯,在路边小河中舀了一杯水,捡起那条正在垂死挣扎的小金鱼放进塑料杯中。

“谁允许你在寝室里养金鱼了?这个星期就给我拿回家去!“宿舍管理员发现了沈洛文放在床底下的那条小金鱼,十分生气,冲刚放学会宿舍的沈洛文怒骂着。

“可您没说不能养啊,你让它留下来吧,我要是带回去,爸爸会把它丢了的。“沈洛文抱着那杯可怜的小金鱼,眼泪垂涎欲滴,不知该怎么办好。

“让它留下来?好啊。那你就给我滚!”管理员一把夺过装金鱼的杯子,狠狠的甩了出去。

小金鱼在茂盛的草丛里挣扎着,像最初见它时一样。沈洛文心有不甘,看着外面挣扎着寻找水源的小鱼,就像她一样,在这个黑暗的世界挣扎着寻找光点,沈洛文立刻冲出宿舍,捡起金鱼,愤恨的冲了出去。

现在是晚上11点整,广播室里传来幽静的睡铃,整个校园静谧无声,沈洛文依依不舍的将下金鱼放进学校偏区的湖里。坐在湖边的长凳上,沈洛文捡起地上的石子向湖里投去,随着石子落水发出沉闷的声音,湖面荡起了一道道美丽的涟漪,天空的弯月被一层层湖水切割成一道道碎裂的光点。沈洛文嘴角微抽,坐在长凳上欣赏天上的月亮,水面的波光照亮了她微扬嘴角,整个世界陪她进入梦乡。

第二清晨,她起去回到宿舍,怎知宿舍的大门还关着,现在应该才四点多吧。

沈洛文识相得回到教室,坐在位子上再也睡不着,看着桌角那条傻傻的夜鱼,心中未免心酸与期待。

她拿出一本书,她唯一的一本书,她看了七年的一本书,还记得这本书是她七年前在暑假期间打零工的时候老板送的。

那时候的她,太小,在书店干不了什么重活,老板就让她在书店里坐着招揽客人。

最后她向善良的老板要了一本书做报酬。

这本书她看了无数遍,“也不知道老板现在怎么样了,估计胡子都长出来了吧。这个周末就抽空去看看老板。”

没过多久,天已经亮了,宿舍门也开了,沈洛文回到宿舍洗漱一番又返回了教室。

第一节课刚下,沈洛文被陈老师叫到办公室。

“丫头,你昨天去哪了?为什么一晚上都没回宿舍?”陈老师担忧地说。

“陈老师,对不起让您担心了,真的没事。”沈洛文沉默片刻语气平淡如水。

陈老师见沈洛文不愿意说,便没有多问,让她回去了。

回到教室,沈清竟坐在位子上端详着桌角那一条小夜鱼,眼神中掺杂着些说不出的意味,后见沈洛文走了进来便将头埋进臂弯不再说话。

“嘿,洛文,你这个周末有空吗,我们一起出去玩呗!“沈洛文刚刚坐下,后面的吴雨元就跑到沈洛文身旁拍了拍沈洛文的肩膀说着,今天的吴雨元换了一种风格的衣服,白色衬衫外穿着一件深蓝色格子校服,整个人弥漫着青春的校园风。

沈洛文从来没有接受过同学间的邀请,也或者说是没有同学邀请过她,这次来的太突然,沈洛文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去还是不去,于是便下意识得将眼神移至沈清身上,吴雨元看懂了沈洛文的意思,抬起手朝沈清的脑门上敲了一下,沈清吃痛的抬起头,刚想要骂出来,见沈洛文和吴雨元都朝他看着,脸红的不知所措:“有事?“沈洛文和吴雨元十分默契的笑出了声,沈清的脸更红了,“有事快说好吗?”

吴雨元见沈清恼羞成怒的样子,轻咳两声一本正经的说道:“沈清同学,我周末请这位沈洛文小姐出去玩,这位沈洛文小姐特邀您陪同,不知有没有兴趣?“

说到这,沈洛文的脸明显红了,硬是不敢抬头看沈清现在脸上的表情。而沈清则是没事人一样点了点头。见沈清同意了,吴雨元蹲在沈洛文旁边两眼放光:“洛文呢?“

局势所迫,沈洛文只好点了点头勉强答应了下来。

很快,这个星期就过去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只要沈清在,沈洛文的时间总会过得飞快,现在沈清也开始上晚自习,沈洛文的时间就过得更快了。

周末马上要到了,沈洛文不知道回去跟沈峰说自己和同学出去玩的事情后沈峰会是什么反应,她当然希望沈峰能够同意。

“爸爸,我明天可以去和同学出去玩么?“沈洛文刚刚到家就要跑去厨房做饭,只能在吃饭的时候说,手中的筷子被沈洛文紧紧的握着,嘴中喊着米饭,却没有嚼动,等待着沈峰的决定。

“可以。“沈峰顿了顿,似是叹了一口气,后轻声说道,”路上小心。“说完便离开饭桌回到房间没有出来。

对于沈洛文来说,沈峰能同意实属难得,沈洛文便没有多问吃完饭将桌上的碗碟收拾干净回房睡觉了。

因受邀的缘故,沈洛文早早起了床,将家中逐个整理了一遍,天空刮起了微风,风中带有野雏菊淡淡的香气,秋天,这漫无边际的秋色映入眼帘,银杏树叶变黄,枫叶变红,果实也终于成功的进入了人类的肚子。

沈洛文穿了一件淡蓝色格子衫,一条紧身牛仔裤接于腰间,长长的黑发如泼墨般披至腰间,纤细的身材瞬间在这身打扮下衬托得淋漓尽致。

这是她第一次出来玩,吴雨元安排好了时间,上午十一点在学校旁边的公园集合,沈洛文刚来这个学校时,陈老师帮沈洛文搬行李路过这里,那公园着实很大,四周种着高大的法国梧桐,内部有好多凳子,假山上流淌着潺潺的清水,后门和他们所在的学校相连,午休时,校内的小情侣都会选择在这个公园约会。

现在还很早,沈洛文走在这条金灿灿的大道上,今天,她将在那个美好的公园中见到沈清,尽管并不是只有他们两个人,尽管他们只是以朋友的身份出现。

路上的汽车闪瞬即逝,从没有在一个陌生的地点停留过多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沈洛文选择走过去,树叶铺在地面上,点缀着平淡无奇的地面。这种天气很凉快,沈洛文享受着这一路上的好景色。

沈洛文在时间上掐得很准,十一点整准时抵达目的地,但这偌大的公园,沈洛文并不知道吴雨元具体在哪,身上没有手机,联系不到吴雨元和沈清,于是决定绕着公园找一找,这里的风景很不错,鸟儿在树上扭着头观望着远处一对情侣正吻得热烈,沈洛文顺着鸟儿的眼睛看到了前方的一对情侣,呆在原地,眼中的光芒被眼前这一景象一掩而过,那背影是沈清吧,他身边的女人不就是文澜吗?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为什么她会和沈清在一起,但眼前的景象没有给沈洛文半点为沈清解释的机会,惊讶过后,沈洛文绝望的转过身朝公园出口奔去。

“啊!”由于跑得太快,沈洛文撞到了一个人,她下意识的闭上眼,等待自己与地面相撞,但是过了很长时间,沈洛文并未倒地,她小心翼翼得睁开双眼,站在自己面前正抱着自己的男孩,是沈清。

沈洛文的大脑中闪过刚刚的画面,面前这个是沈清,那身后那个男生又是谁,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于是尽全力眨着自己的双眼试图证实眼前这人的真实身份,但又希望在每次睁眼时看到的都是同一张脸,那张只属于沈清一人的脸。

“洛文!”远处传来吴雨元的声音,沈洛文从呆愣中清醒过来尴尬地红了脸,沈清眼神平静如水,转过身看着朝这边奔来的吴雨元,“沈清,你们怎么跑着来了,不是说好在外面等的吗?”

“你什么时候说要在外面等了?”李科站在吴雨元身后冷不丁的吐槽了一句,引得吴雨元咬着嘴唇一副‘你欠揍啊’的表情看着李科。

沈洛文和沈清不约而同的笑了笑。吴雨元转过身看着沈洛文背后那两个人,惊讶的拍了拍沈清的肩,吃惊道:“你们看,那不是文澜吗?竟然在你面前偷腥?”

顺着吴雨元手指的方向看去,沈清的眉头微微皱了皱,随后声音不冷不热得对吴雨元道:“走吧,我们不是出来玩的吗?”

吴雨元点了点头,看着沈洛文失望的表情,不禁明白了些什么,眼中一亮,上前牵起沈洛文的手带着沈清和李科离开了公园,来到一家卡拉OK的店前,眼神放在李科身上:“这家是你妈开的,我们免费哈!”

李科看着吴雨元任性的样子,温柔的笑着伸出手准备抚摸吴雨元的头却被吴雨元机灵的躲开,李科的手停留在半空,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后尴尬的收回手,无奈道:“好。”

得到答案的吴雨元惊喜的牵着沈洛文冲了进去,沈清看着李科一脸无奈,笑道:“快跟上去吧!“

三人坐在包间沙发上等着李科,吴雨元眼中一亮,冲沈洛文邪魅一笑,站起身说道:“怎么还没好,我去看看,你们等着。”沈洛文见吴雨元要走,本无意见,但仔细想想,吴雨元一走,整个包间中岂不是只剩下她和沈清了?沈洛文与吴雨元一同站起,打算和她一起出去找李科,吴雨元本想拒绝,却听得沈清说道:“你就那么不想和我呆在同一空间吗?”

“不是。”听沈清这样说,沈洛文明显急了,立刻老实的坐了下来。吴雨元见沈洛文如此配合沈清,笑着弯下身,指尖轻点沈洛文的下巴调侃道:“宝贝儿,我马上回来,等着我哦!”说着径直走出了包间,留下沈洛文脸红的低着头不说话。

吴雨元刚出包间就遇上了李科,二人在门口巧遇,李科惊讶得看着吴雨元道:“你出……”话未说出口,吴雨元一个激灵捂住了李科的嘴巴,李科不明所以,但并没有太大的动静,待李科静下来,吴雨元才放下手,李科声音故意压低将脸凑近说着:“你怎么了?”吴雨元看着李科,也将脸凑近,双手环在李科的脖子上,声音中带有一丝魅惑得说道:“里面有人打扰,我想和你单独,在一起。”说着,李科主动的吻了上去,吴雨元伸手按下电梯,二人来到六楼,六楼是宾馆,李科手持一张黑权卡随意挑了一间空房,二人在床上深情的拥吻着,正当吴雨元进入状态时,李科从吴雨元身上移开,顺势打了个滚平躺在洁白的床单上看着迷茫的吴雨元,伸出食指轻轻勾了勾吴雨元的鼻梁,笑道:“傻丫头,想帮沈洛文和沈清制造机会也不至于奉献自己吧!”

吴雨元趴在李科身边看着李科,惊讶的问道:“你怎么知道的?我的演技明明天衣无缝啊!”

说着,李科嗤笑道:“切,就你那破演技……”话还没说完,吴雨元已经举起枕头准备朝李科砸去,李科机灵的转了个身站了起来,吴雨元砸了个空,当吴雨元正准备再次向李科发起攻击时,李科没有躲,反而伸出手将吴雨元拉近怀里。

吴雨元试着挣脱却挣脱不开,谁知李科勾起嘴角,道:“好吧,那么我答应给他们一个小时的时间,同时也给我们一个小时的时间……”

吴雨元惊讶得抬起头,问道:“我们,我们要时间干嘛?”

看到吴雨元这般表情,李科不禁爽朗的笑出了声,随后放开了吴雨元,甩下了七个字的回答:“当然是打游戏啦!”

包间中,沈洛文坐在霓虹灯下玩着手指头。沈清转过身问道:“你会唱歌吗?”

沈洛文看着沈清摇了摇头。沈清微笑道:“看你这么无聊,雨元也还没回来,不如我唱首歌给你听吧!”

音乐响起,旋律十分独特,沈洛文的身心很快浸没在了音乐中。

“梦里梦到醒不来的梦,红线里被软禁的红……”沈清的嗓音十分清澈好听,沈洛文下意识瞥了一眼屏幕,是陈奕迅的《红玫瑰》,而此时,已经不再是陈奕迅的旋律了,是属于沈清的歌,沈清真的好优秀,沈洛文也只能望尘不及,就像沈清最后唱出的那句歌词一样: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玫瑰的红伤口绽放的梦,握在手中却流失于指缝,再落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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