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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痛苦的真相

作为社团领袖来说,他们的绝大多数社团事务都见不得光,因此,每次在谈论某些敏感话题的时候,通常都会选择自己的老巢。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能保证隐秘和安全。

有必要在自己家里安装监控吗?花钱养的手下难道都是吃干饭的不成?况且,万一监控被有心人利用怎么办?

但凡事总有例外,比如说,作为一位爱女如命,偏偏女儿又长期卧床的父亲,在他看来,任何常识都是可以被打破的。

早在踏入病房第一步的时候,我就已经注意到了——天花板的角落里安装着一个监控摄像头,正对着小女孩的后背。

我没能找到麦克风的隐藏位置,但这并不意味着它不存在。

啪嚓!小半扇门板被粗暴地卸了下来,露出蹈海龙杀气腾腾的面容。

我坐在小女孩的病床边,尴尬地冲他笑了笑。

我知道自己的推断是正确的,虽然这么做有风险,但这是唯一的办法,如果一切顺利,我应该……大概……也许能从这间别墅活着走出去吧?

但我的双腿却没这么乐观,它们固执地拒绝认同我的看法,要是有办法撇下我独自逃生的话,我相信它们早已破窗而出。面对即将袭来的危机,它们选择了消极以待,其主要方式就是把自己变得好像两根软面条,害得我压根儿站不起来。

橡木门终于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和那只破椅子一起,被粗暴地扔到了一旁。

蹈海龙和他的一众手下们站到了我的面前。

“我只给你一次解释的机会。”毕显福冷冰冰地说道,“想好了再开口。”

潜台词不言而喻,如果我的解释得不到他的认可,老太婆就得赶紧再找一个传承人了。

“你、你看。”面对慑人的气势,我结结巴巴地说,“你女儿知道她母亲去世……”

“她当然知道!”蹈海龙怒道,“我不是叫你别说不该说的话吗?”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勇气渐渐回到了我的心中,“我是让你看这里,看看这台仪器上显示的心率。”

人可以说谎,但机器永远忠实地反映着现实。我示意毕显福去看的,正是那台忠于职守的监护仪。

从显示屏上可以看出,小女孩的心率比刚才仅仅提高百分之十不到的数值,对我来说,这就足以说明问题了。

“看啥?赶紧明说!老子没空跟你打哑谜!”蹈海龙已经彻底失去了耐心,连脑子都懒得动了。

“是这样。”媚眼抛给了瞎子,我只得慢慢跟他解释,“你仔细考虑一下,如果你女儿刚刚听到自己母亲去世的消息,能表现得这么镇定吗?那可是她的亲生母亲啊!”

毕显福虎躯一震,显然明白了我的言下之意。

哪怕对乞丐来说,如果长年累月用于乞讨的破碗摔碎了,他多半也会感到心疼吧?更何况跟自己最亲近的人去世,该激动成什么样子?

我母亲去世时的记忆早已模糊,但那刻骨铭心的记忆永远镌刻在我的灵魂之中。那段黑暗的日子里,我终日嚎啕大泣,但母亲再也没有像往常那样安慰我,而是冰冷、僵硬地伏在我身边……直到老太婆出现在我的世界中时,情况才得以改观。

而当老太婆去世的时候,我第二次遭遇了这种能把灵魂都给撕成碎片的痛苦——结果第二天,她就附身在月蚀身上回来了,白瞎了我那么多的眼泪!

无论如何,我只想说明,自己对于失去亲人的巨大痛苦一点儿也不陌生,相对而言,蹈海龙的女儿表现得太过异常了。

“刚才我问她的问题,想必你已经听到了。”我舔了舔枯干的嘴唇,继续说道,“如果你女儿因为病重,根本无法上网,那她知道无线网络密码有什么用?”

渴了喝水、饿了吃饭,如果不上网,何必去记忆网络密码?

另外,小女孩背朝着门,难道只是因为不想见我?别忘了,在那个方向,还有一只不眠不休盯着她看的摄像头呢!

我有各种理由相信,在她的枕头或床褥下面,应该藏着一台上网设备,至于怎么来的,那就不关我的事了。

“我刚才之所以那么说,是因为想确认一下,你的女儿是不是早就已经知道她母亲的噩耗,从结果上来看,我的推断是正确的。”

能上网,自然可以搜索各种信息,比如说,半年前发生的某起车祸……

得知自己千方百计隐瞒的秘密竟然早已泄露,毕显福乱了方寸,虎背熊腰的汉子手足无措,嘴唇颤抖,一副有话想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模样。

小女孩的肩膀也在微微颤抖,但心率却不升反降。

我没敢告诉蹈海龙,刚才的试探还有第三个目的,我想知道,他们父女间的关系降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试探结果是令我满意的:在我向她诉苦的时候,暗示自己可能会受到她父亲的伤害,小女孩居然立刻就把自己珍藏的秘密告诉了素昧平生的我。

他们父女之间的关系是令人沮丧的:对小女孩来说,任何服务于父亲的人都是敌人,而所有父亲的敌人都是自己的朋友。

母亲被隐瞒的死讯、长期卧床不起的女儿、糟糕的亲缘关系、未知原因的痼疾、被舍弃的童年玩伴、再加上只有女性才能使用的诅咒……将所有破碎的拼图凑到一起之后,我们一直在追寻的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诅咒蹈海龙的,正是他最心爱的女儿。

他女儿早已痊愈,之所以卧床不起,完全是因为诅咒的负面效应。

无论是谁唆使女儿去诅咒自己的父亲,他无疑是成功的,因为这个诅咒险些葬送了这个家庭的所有剩余成员。

无论是谁挑拨起女儿对于父亲的仇恨,他无疑是失败的,因为诅咒的强度早已超越了人体承受极限,若是引爆诅咒中蕴含的力量,在毕显福来找我之前,他早已是个死人。

小女孩从床上坐了起来,满是怒火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父亲,用她最大的音量尖叫起来。

“我恨你!是你害死了妈妈!为什么撞车时死的不是你!你这个该死的罪犯!我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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