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情况就是这样。”我面露难色,对毕显福说,“除了之前那些施法材料之外,还需要你的鲜血,来作为施法媒介。”
“这都不是问题。”毕显福连眼睛都没眨,“要多少钱,我给你写张空白支票,数字你自己随便填。”
经过昨天与药猴子的那番周旋,蹈海龙已经认准,我跟之前他见过的那些江湖骗子不同,是个有真材实料的“大师”。唯一的缺陷,就是我的年纪太轻了,看起来不像是干这行的……
我表示对此无能为力,哪怕老凯莉自己,也不是一生下来就变成老太婆的。只要在这一行里干的足够久,我迟早也会……呸呸呸!什么迟早?我还没拿定主意,到底要不要继续干下去呢!外面的世界那么大,我想出去看看!怎么能把宝贵的青春全部浪费在千途馆?
“其实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连忙解释说,“重要的是鲜血,必须是刚放出来的才能用。你的血液在流经诅咒部位的时候,会带走一丝诅咒的力量,如果单独放置,那一丝诅咒之力很快就会消失。所以,你必须一次性放出足够的鲜血才行。”
“好说,年轻那时候,我也不是没放过血。”毕显福开了个玩笑,“就当是忆苦思甜了。”
毕显福的心腹手下问道:“凯莉大师,请问需要老板放多少血?以便我们预先准备。”
由于女儿卧病在床,他在自家别墅里购置了不少医用设备,还请了不少懂行的医务从业者帮忙照顾。再加上社团世界里火并经常发生,他的很多手下们同样也是久伤成医,虽然不是很专业,打个针抽个血什么的根本难不住他们。
“其实……我也不知道需要放多少。”我小心翼翼地说道。
“什么?”
“我的意思是,需要多少放多少。”我连忙解释道,“由于魔法的类型不同,有些血溶性较强,抽一点点就够用,有些作用在皮肤甚至是骨骼上的魔法……”
“好了不用说了,我明白了。”蹈海龙打断了我的解释,“先抽个五百毫升试试,不行再加!”
果然不愧是领袖人物,魄力十足!
五百毫升,差不多是献一次血的剂量,如果让我看到这么多的血从自己身上流出去的话,我多半会当场昏迷过去……什么?每个月到时候了我该怎么办?刚才不说了吗?如果让我看到!一号加黑粗体字带下划线!不知道什么叫做眼不见为净吗?再说了,这两者根本不是一回事好不好!光流量就差了好多呢!
呼……剧情正发展到关键处,打什么岔嘛!讨厌!
刚才说到哪儿来着?哦,对了,蹈海龙同意我在他家布设魔法阵,用来追查诅咒者,所以,我把早就准备好的各种材料拿了出来,在他家别墅的一楼大厅里画了个直径约两米的中型圆阵纹。
如果打理这家别墅的人是某位辛劳的家政工,请允许我事先向你道个歉,我知道在橡木地板上打蜡是件很辛苦的活计,可我如果不事先把这层蜡给刮掉,用来摹画阵纹的白垩根本连最轻微的印记都留不下。
东方的神印位置属于阿波罗,西方则是阿尔忒弥斯,南方交给雅典娜,北方留给哈迪斯。太阳神和月神构筑属于人类的基本循环,在祂们撑起的穹顶下,能够与死神为敌的,唯有智慧之神。
太阳神与智慧之神之间的位置属于丰饶女神,与之相对的位置则是波塞冬,大海虽然同样丰饶,但对人类来说,海神往往代表着死神。
雅典娜和月神之间的位置属于赫淮斯托斯,月色保护着人类的智慧,却常常因为光暗的激斗而被卷入战火,太阳神和冥神之间,是专属于阿瑞斯的地盘。
八位主要神祗排定,魔法阵剩下来的部分就简单了,常春藤样的分形图案虽然难画,但是可以反复擦写。不像在书写众神名讳的时候,必须用花体字一次完成。如果你连神祗的名字都写不好,祂们又怎么愿意将自己的力量转借给毫无诚意的你?
总之,忙忙碌碌了大半个下午,我总算顺利地将昨晚刚学会的魔法阵画了出来,其过程跌宕起伏、可歌可泣……另外,我这辈子第一次发现,自己除了写作之外,竟然还有绘画的才能!
总之,准备工作算是基本完成,只等蹈海龙向众神献祭血液,就可以正式开始着手追凶了。
“奥林匹斯的伟大神祗!卑微的凡人在此祈愿,请容许我用完整而健康的身躯侍奉、取悦你们……”
与魔法阵配套的咒文大意如此,原文用希腊语写就,老太婆根本懒得跟我多解释,除了告诉我这段咒文的大意之外,就只教了我念诵的方法。
她的原话是这么说的:“都几百年了,我们都是这么念的,谁去管这几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能用就行了呗!想知道什么意思,就自己去学希腊语,别在这儿烦我!”
还学希腊语呢?我连母语都还没学好,谁有空去学什么希腊语?
更何况,老太婆说的也不算错,创造出咒文的魔女早就不清楚是哪个世纪的老前辈了,光是咒文的念法,恐怕早就已经变味——不妨试想,一个刚学中文的俄罗斯人用川蜀腔念课文是什么样,我口中的希腊语大概也就是这种感觉。
说实在话,我并不是要向读者们说明,我的希腊语到底有多么烂。我真正想表达的意思其实是——
毕显福的手下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双手捧着一管比我胳膊都还粗的注射器,把它递到了我的手上。
蹈海龙按住棉花球封堵的针眼,充满着希冀的眼睛盯着我不放。
我接过那管烫手的血液,小心翼翼地推动针管,往魔法阵中心滴了几滴。
什么都没发生,这不奇怪,因为我还没让所有施法材料沾满鲜血。
芦苇灰、死海水、火山琉璃、遍体铜绿的短刀、一捧船钉剥落下来的铁锈、几乎磨平的桅杆滑轮……
随着各种稀奇古怪的材料被鲜血浸湿,我口中的咒语似乎出现了回声,仿佛有人在附和着我,协助我一起进行着这场魔法仪式。
最后一滴鲜血没入一团坚硬如铁的墓地之土,我口中的吟诵戛然而止。
一团若有似无的黑色气息从魔法阵中站起,变成一个随时都可能融化在空气中的影子,距我只有一步之遥。
“大师?”见我站在原地没反应,黑墨镜试探着招呼了我一句。
“闭嘴!”蹈海龙低喝一声,“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蹈海龙是对的,如果不是因为喝下宝贵的灵视药,我根本不可能看见那个黑色的影子。江湖上混了这么久,就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也明白这时候绝不能随便打搅我。
只可惜,他晚了一步。
黑色的影子仿佛受了惊吓,如同一支离弦之箭,拖着淡淡的残影,与我擦身而过,往我身后的方向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