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的苍白表情更加痛苦了，但这是个好兆头，说明我的办法确实有效，刚才打进他体内的异物正在向伤口附近移动，而不是继续在他体内流窜。
突然，一股蓝黑色的血液从伤口中喷了出来，落到地板上嘶嘶作响，并同时散发着难闻的臭味。
吸血鬼翻了个身，转为侧卧的姿势，更多的蓝黑液体流到了地上，进一步扩大了需要修复的银行地砖面积。
然而，奇诡的排异过程很快就停了下来。
“爸爸，你怎么样了？”女出纳急切地询问道，“都排出来了吗？”
“血……更多的血……”吸血鬼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还不够……”
看着地上空空如也的血袋，我粗略地估算了一下，刚才被吸血鬼喝下去的血浆总量加起来应该是三千毫升左右，差不多是一个人身上的一半血量。这么多的血，明明用来修复圣衣都够了，却只能帮吸血鬼排出部分子弹，看来，如果他想要彻底恢复，某些人不出点血是不行了。
女出纳将她阴冷的目光投向了那群储户们。
“我、我警告你，不要乱来！”人群中的一个胖子被掠食者的眼神看慌了，“我、我们有人质……”
残影去了又回，银行职员身上的绳子突然节节崩断，好像一条条死去的毛毛虫，纷纷扬扬坠落于地。
可悲的是，那个倒霉的胖子仍未意识到手中的人质已经恢复自由，手里还拿着一把可怜的裁纸刀，外强中干地顶在他的喉咙前。
刚刚恢复自由的银行职员轻轻一甩手，那个胖子像捆稻草似的飞了出去。
嗖——啪唧！
在类似一团猪油砸在墙上的声音过后，胖子顺着墙壁慢慢滑落，脖子一歪，陷入了幸福的昏迷之中。
“我说过，如果我爸爸还没好，你们就都得给我老老实实过来放血！”女出纳把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谁还对我的决定有意见？”
前车之鉴尚在，没有任何一名储户敢反对这项安排，尤其是刚才在五花大绑时帮过忙的那几位。
“你，第一个过来放血！”女出纳随便指定了一个人。
被选中的幸运儿脚软得走不动路，刚刚恢复自由的职员被迫出手相助，将他整个的拎了过去。
“你的做法好像有些不妥吧？”我非常礼貌地给了她一个暗示，“别忘了你的本职工作是什么。”
女出纳眨眨眼睛，大约五秒钟后，她满脸的茫然顿时烟消云散。
“抱歉，现在我明白了。”女出纳坦率地承认了自己的失误，“我会马上改正这个错误。”
女出纳站起身来，飞快地从工作间里抱出一堆钞票，堆在众人面前。
“我改主意了！”女出纳向畏畏缩缩的储户们笑了笑，“献血全凭自愿，如果有人不愿意，我绝不勉强。但是——”
她拾起一摞大钞，在手里掂了掂。
“如果有谁愿意主动献血，我会按量付款，每口一万！”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虽然“口”这个新单位未免存在难以裁量的缺点，但对于发财心切的穷人来说，他们才不在乎呢！要知道，无论在哪一个城市，正规采血点从来都是免费拿走你的鲜血，最多象征性地送你一瓶矿泉水，用以奖励你高尚的牺牲，又怎么可能会用这么离谱的价格进行溢价收购呢？
“我、我要献血！”
“我也要献！”
“谁都别跟我抢！我最先排队的！”
果然，改变激励策略之后，原本畏畏缩缩的移动血瓶们一扫之前的迟疑，争前恐后地冲那堆钱……哦不，冲女出纳表达自己大无畏的利他主义精神，颇有些不洒热血不罢休的势头。
“等一下！”在重金面前仍然保留着部分理智的人站了出来，“如果我们献了血，你能保证我们的生命安全吗？”
此言一出，刚才还沸沸扬扬的临时献血点一下子就冷了场。
这家银行可是吸血鬼的大本营啊！如果等会儿吸血鬼恢复健康，发现储户们失去了利用价值，又或者想要保住自己的秘密，突下杀手怎么办？他们拿什么做保证，不会过河拆桥、借刀杀人、无中生有、南蛮入侵……咳咳，总之，做出些不利于人类生命健康的行为呢？
我替天使和恶魔表了态：“我们替他们保证！”
吸血鬼们并未掩饰对我们三个的忌惮，在场的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一点，虽然离得到储户们完全的信任还有些距离，可他们现在还有别的什么选择吗？
“我不是不相信你们。”质疑者的措辞非常巧妙，没有表达出对我们的猜疑，“可我毕竟已经知道了他们的秘密，万一被杀人灭口怎么办？他们数量那么多，你们却只有三个……”
女出纳向他们保证道：“无须担心，等会儿我对你们使用催眠术后，你们什么都不会记得。”
吸血鬼极其擅长催眠，这个设定从来都不是什么秘密。
质疑的声音消失了，渴望发财的人失去了顾虑，开始接二连三地在吸血鬼嘴边割开手腕，一口口鲜血和一叠叠钞票几乎在同时改换了它们的主人。
不知过了多久，当最后一口鲜血进了吸血鬼的喉咙后，他胸前的伤口终于不再渗出难闻的腐蚀性液体，并迅速开始愈合。
很快，伤势痊愈的吸血鬼优雅地站起身来，向我们道了声谢。
“非常感谢你们的无私帮助，作为回报，你们的朋友马上就能得到解脱。”
朋友？什么朋友？
吸血鬼不紧不慢地飘到劫匪身边，对他说道：“虽然那颗子弹让我吃了不小的苦头，看在帮我摆脱封印的份儿上，我就不为难你了，张嘴！”
说完，吸血鬼用细长的指甲划开自己手腕，不由分说地一把捏住劫匪的脖子，将近乎纯黑色的鲜血灌进他的喉咙。
吸血鬼的血液！看到这一幕，我不由得暗骂自己愚蠢，怎么把这茬给忘了？他们的血液中不但含有强大的魔力，同时还存在着永生的诅咒，僵尸蛊吸收了近乎无限的生命力和诅咒后，只可能发生一件事——
淡淡的烟雾从劫匪的身上升腾而起，他惊奇地睁大了双眼：“我、我怎么感觉自己好像……”
话刚说到一半，他死了。
吸血鬼扔下劫匪尸体，转过身来：“好了，一切都结束了，等我把这些人催眠……”
“大哥！”一声怒吼打断了吸血鬼的话。
个子偏矮的那名劫匪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他身上的功夫装满目疮痍，手里的一把匕首上鲜血淋漓，看样子是刚从某位看守的手下逃了出来。
“你杀了我大哥，我要你给他偿命！”
他一扬手，一颗红艳艳、圆滚滚，像个小油桶的东西从劫匪手心抛起，向我们的方向飞来。
“伊雯！快趴下！”惊呼声中，唐威宽阔的胸膛在我的视野中迅速放大、放大……
一颗炽热的骄阳诞生于银行大厅，它不但焚毁了数以亿万的现金、震倒了所有站立的生灵，最残忍的是，它撕碎了我的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