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压来,竟在一瞬间将明媚的月光尽数遮挡,狂风呼啸,比起刚刚激战时更为猛烈,黑衣人抬头看着风月天,看着他周围四起的清光,看着他手中幻邪的模样,右手,竟在不经意间轻轻颤动。
“玄天惊雷剑。”这几个字从风月天口中轻轻吐出,却清楚的进入了这里每一个人的耳朵。
刹那间,风波涌起,天际变色,在天空无尽的黑云中仿佛有雷光闪现,他持剑于顶,向下一挥,只见得天际落来万丈雷霆,惊若鸿宇。
“这是《浑天宝鉴》太虚之境的造化。”黑衣人始料不急,竟不知他连这等神通都能修得,面对九天玄刹,万钧雷霆,人便如那沧海一粟般的渺小。
“白虹。”他大吼一声,一道白光在他掌心祭起,化为剑状,白虹光芒闪烁,直面天雷没有丝毫畏惧。
“玄天惊雷剑!”
一模一样的声音,从不同的口中发出,雷电的闪烁下,仿佛能看到黑袍下的一双眼睛,熠熠放光。
万丈雷霆,纵横交错,黑夜瞬间被照明如白昼。“啊”,风月天一声惨叫,竟不能想象对方连这等秘术都可使得分毫不差,眼前一黑,自己雷霆像被瞬间击开为两段,再无半分力量与对方抵抗。
“咳。”黑衣人见风月天被天雷击中坠落,自己竟也中了对方的道术,一口鲜血咳出。“要不了几年,他说不定真的,咳咳。”话未说完,他暗暗咬了咬牙,不再多作纠缠,身子向前一跃化为一道白光飞走了。
……
“风师兄!”姬碧见风月天被天雷击落,心疼不已,赶忙乘剑凌空接住他,又往他口中塞了玉露仙药,“你可不能有事啊。”她紧张的说着,盘腿于地,也不顾自己内息不足,强行向他身体中输送真皮。
“噗!”的一声,一口淤血从他喉中吐出咳出,风月天脸色惨白,气丝微弱,勉强睁开双眼,却见到姬碧眼圈红肿,泪流不止。
“傻丫头,哭什么?我命这么大,还死不了。”风月天脸上挤出一丝微笑,有气无力的说着。
“那虎符你又不知有何用,干嘛这么拼命?”
“黑衣人既苦苦相逼,一定有所图谋,况且你今日也见,他会使用琼华道法,若是让天下人知道,岂不又引起一阵巨动?我虽有心阻止,可奈何还是技不如人。当务之急是先回琼华,把此事告诉长门真人才是。”
“哪有。”姬碧听了他的话,挑眉凝眸,不再哭泣,反倒是添了几分笑意,“长门真人若是知道你到达太虚之境,还不得高兴疯了。”
“你啊。”风月天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修道之人当心无杂念,道行高低又有什么分别。”
“是是是。”姬碧装作点了点头,却突然间一口笑了起来,“师兄你可越来越像长门真人了。”
“风,风大哥,你没事吧。”她二人正说着自己的事,听到有一声音颤颤巍巍的询问,周围一看,才发现是沈飞儿隔自己几步远远的轻喊着。
沈飞儿此时灰头土脸,浑身瑟瑟发抖,应是从来都没见过这样的场面,被吓的不轻。
“有没有事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姬碧说道。“我,我怕。”沈飞儿极为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可见他虽然还怕,却有一份想助人一臂之力的心。
“放心。我性命无碍,只需稍加调理便好。”风月天解释道。姬碧看了看风月天,轻叹一声,冲着沈飞儿道,“沈飞儿,我们怕是载不了你到琼华了,师兄他受了伤,无法御剑,我总得背负着他才行。”
“不碍的。”沈飞儿连连摆手,“大不了我走着去,不就是中州琼华山嘛?还能难得了我小飞儿的一双臭脚。”
“呵呵。”二人不由得被沈飞儿的表情逗笑了,风月天又道,“你能这般想是最好,沈小兄弟天资虽然略差一些,但修道之路,比天分更重要的便是恒心,你若徒步到中州,此番跋山涉水,对磨练心性,日后修行大有好处。”
“这个给你。”姬碧从口袋里掏出一小袋碎银子,递到他手上,“修仙之人素来清贫,我们也只有这些,此去中州,少不了要三四个月,你省着些花。”沈飞儿见二人不光救了自己,还倾囊相济,想起以前在沈府的日子,被人人所厌,人人所欺,除了自己娘亲还不曾有人对自己这么好过,顿时眼泪就从眼睛里流出来了,“谢谢,谢谢。”
“那么客气干嘛。”姬碧用手指轻拂掉他眼角泪水,“男子汉,才不哭鼻子。”
“嗯。”沈飞儿吸了下鼻子,猛的点了点头。
“好了,沈小兄弟,我们差不多要离开了。等到了山下,自会有接引之人,你见了他们,便报上我的名字,他们会引你入门的,到时候我们再相见。”风月天道。“好。”沈飞儿帮忙把风月天扶起,姬碧摸了摸沈飞儿的头,带着风月天向空中一跃,踏上‘青灵’仙剑,飞向远方。
沈飞儿望向黑夜的远方,那不见踪影的两人,不自觉的挥了挥手,或许他们看不见,但沈飞儿想想今夜如梦幻般的奇遇,有说不出的惊险与欢乐。“哈哈。”沈飞儿忽然大笑两声,抚摸着怀中白鼠,白鼠仿佛可以明白他的心意,吱吱的叫个不停。
“白鼠,等我上了琼华,学了神通,是不是也能向他们一样,飞天遁地,好不快活……走吧,去中州喽。”
……
夜色笼罩,风吹四野,正是寂静时分,沈飞儿携着白鼠,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草垛里。繁星点点,瀚海银河,在荒郊之地显得格外注目。距离与风月天二人分别,已经走了一天一夜了,这路途遥远,可真是让沈飞儿叫苦连天。中州中州,心里想着要去中州,可自己连中州在哪里都不知道,胡乱走了一通,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怕是迷了路,一整天来从未进食,只靠一些山溪泉水饮用,此时肚子里咕咕作响,仿佛缩成一团。
“那是。”沈飞儿正跌跌撞撞的走着,突然眼前一亮,只见一座散发着亮光的破庙立于不远处的黑暗中。“好唉。”沈飞儿心想这便叫天无绝人之路,有火光必然有人住,有人住必然有食物,当即看了看立在肩头的白鼠,“咱们进去看看。”
沈飞儿刚走到庙前,向其中探头探脑,却见庙中破烂潮湿,半尊蹦坏的佛像倒在一旁,庙中无一人影,只有地上燃起的一小堆篝火,还有篝火上正烤着的野兔。
“嘿,烤野兔。”沈飞儿闻着那阵阵肉香,看着那兔肉上滋滋的油水。他一天未进食,怎么能忍得住这样的诱惑,不管三七二十一,冲到篝火前撕下一块兔腿,张口便咬。“呼呼,好烫。”沈飞儿心中不禁想着,“果然是老天可怜我,在这地方送我兔肉吃。”三口两口,一只兔肉便进入腹中,他看着自己油腻的双手,便要再撕下一块肉吃。
“毛贼。敢趁我不在偷肉吃。”
沈飞儿还未将兔肉塞入口中,头上便遭到了重重一击,当即便手脚不稳,瘫倒在一旁。他极力睁开双眼,却发现一俊俏后生模样的少年正瞪大眼睛看着自己。“是你!”两人同时一惊,叫出声来。
“好啊,小色鬼你白嫖不成,便来偷肉吃。”原来这人便是那在青楼中与沈飞儿争闹的少年,只见他杏眼怒睁,脆咧咧的声音响起,倒是有些咄咄逼人。“你怎么老是扯着那件事不放,我说了我是走错了地方,才不是小色鬼。”沈飞儿辩解道。
“你就是,我恨透了那些出入勾栏,用银子淫乐,不把女人当人看的男子。”那人说道。
“你又不是那些婆娘,干什么替他们操心。”沈飞儿见他一个男人处处为女人说话,心中奇怪不已。
“我……”男子本来想再说什么,但又默不作声,于是便扯开话题,不提那事,“前天我好心救你一命,你怎么却独自逃了。今日又让我撞见你偷吃我的兔肉,难道不该让我揍你一顿出出气?”
沈飞儿刚想还口,但一想那****撇下自己独自逃命确实不应该,今日又偷吃他的东西,自然理亏。
“哼。”沈飞儿闷哼一声,竟躺在地上,将身体缩成一团,闭上眼睛,不再动弹。男子心生疑惑,便道,“小色鬼,你这是做什么。”
“你不是要打我么?那就赶紧动手,你大可以打的重一些,打完了我也好再吃你些兔肉来。”沈飞儿虽然口上这样说,但心中却是怕的很,这男子天生神力,比十个沈少爷打的都痛,便闭上眼睛,神色紧张,嘴角开咧,当真如受了毒打一般。
“扑哧。”一声,那男子竟笑出声来,但看到沈飞儿如此当真,便道,“那你可受好了。”
“快来快来。”
“接招。”男子轻喊一声,话音刚落,只见男子拈手拈脚的走到沈飞儿跟前,伸出小指,轻轻在沈飞儿鼻头刮了一下。沈飞儿只感觉鼻子一痒,当即一个喷嚏打了出来。
“呵呵。”男子见他的模样,又笑了起来,声音如脆铃一般,听得沈飞儿心里,总是痒痒的。
沈飞儿知他戏弄自己,便还嘴道,“一个大男人,还这么爱笑。”“你管不着,”男子却也不恼。
沈飞儿讨了个没趣,便把头别过,不在看他,可未消半分,便听见沈飞儿肚子里“咕咕”的声音响起。
“哦,看来是有人闻着这肉香受不了了。”男子仿佛恍然大悟一般,撕下一块兔腿在沈飞儿眼前晃晃,细声说道,“小色鬼,你想吃吗。”
“我不是小色鬼!”
“你不是色鬼,便是傻蛋。傻蛋,别忍了,想吃就说一声,大爷我心情好,还能分你一些。”
沈飞儿听他诱惑,本想接着,可刚一转过头,看他那幅嬉皮笑脸的样子,心中怎么都不爽,“不吃不吃,有道是,君子不吃,不吃……”
“是君子不吃嗟来之食。”男子白他一眼,“肚子里没墨水就别瞎卖弄。”
“反正我就是这个意思。”沈飞儿仰起头,一幅不为人所动的样子。男子也不再劝他,嬉笑着把一只兔腿塞进嘴里,反复咀嚼,像是故意一样的把骨头咬的嘎嘣脆响。
“唉。唉。”沈飞儿咋吧着嘴,嗓子中发出阵阵惋惜的声音,虽然知道他是故意戏弄自己,但腹中饥饿难耐,只得眼巴巴望着,心里不知道有多气,气自己刚刚为什么要装那鸟君子滥好人。
“这么香的兔腿要是不吃,可真的让人遗憾啊。”男子吮吮手指,又撕下一块兔肉,眼睛朝沈飞儿那边看看,“就怕我在这里吃着,有人看着难受喽。”
“够了。”沈飞儿听罢,再也忍不住,不由得站了起来,大喝一声。“哈哈。”男子捂着肚皮直笑,“到底是忍不住了。”
“我……”沈飞儿听得此言,气的咬牙切齿,眼睛一斜,死死的瞪着他。
“咕……”
两人相互盯着,皆不说话,只听得寂静之中传来一阵咕噜声,沈飞儿脸上一红,轻声嘟囔道,“要不,你就让我吃一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