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院子里等了半天,南云起听到背后有声音,转身,看着那个黑黑的身影越来越近,半天没有回过神来。荆芜已经换上了一套小码的家丁装,脸上也用锅底灰涂得黑乎乎的,就剩下一双黑亮亮的眸子,闪闪发光。
握拳抵在唇边,南云起尴尬地清咳了两声,“走吧,和本王去武场转转。”
练武场在宅子的最后面,走过去还要一段时间。走在前面,南云起心里一直痒痒的,就像是被羽毛在心尖搔弄一样,抓不到,又摸不着。终于,南云起悄悄侧过身,眼角里看到了顺从地跟在自己背后的荆芜。
荆芜难得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长发利落地束起,用纱网罩住,白皙的一小截脖颈从衣服里露出来,显得黑白分明。家丁服对荆芜而言还是有些大,衣袖处被往上卷了两圈,细白的腕子和葇夷露了出来,更增添了几分少年的柔弱和青涩。
感觉到南云起的视线,荆芜抬起头,黑亮亮的眸子里有几分疑惑。南云起一惊,状若无事地转过头去,微微颤抖的指尖却出卖了他。
——好悬,差点就忍不住了。
这无名宅里虽然整日人进人出,但是真正在宅子里管事的,只有南云起带来的骠骑十二卫。阿寅兼任了宅子的管家,买了几个死契的下人,加上瑞王府送来的人,也足够南云起使唤了。
走到了练武场里,荆芜感觉到周围若有若无的视线,心里一动。这宅子里有无数双注视的眼睛,或好奇,或阴沉,或算计,落在人身上,黏腻不绝。不过从踏入内院开始,明显就有一种与外宅截然不同的感觉,这些眼神都顷刻被斩断。
外宅有多热闹,多颓丧,多**,内宅就有多静谧,多萧肃,多沉默。
这里真正属于南云起的地方。
南云起脱掉了身上的华服,里面是一身纯黑的便服,头上的五蟒金冠,额上双龙夺珠的抹额,手里的金漆描边折扇,全都通通扔到了阿寅手里。
现在,练武场里就只有武者,再无旁他。
荆芜痛快一笑,说了句承让,翻手为刀,像闪电一样朝南云起的脖子劈过去。南云起直觉般转过身,将将躲过了这一杀招。两人的身形越来越靠近,手**缠在一起,再划开,一招一式间都翼翼生风。
过了几招后,两人间就有些高下立辨的味道。南云起的功夫扎实,而且内劲绵绝,相比较之下,荆芜就灵巧有余,后续则不足了。不过饶是如此,荆芜还是一直没有露出破绽,任由南云起或快或慢地攻击,都还好好地保持着守势。
不知不觉,荆芜气息变得不匀称,手脚也有些不稳,这明显是到了极限了。南云起趁机勾住了她的胳膊,反手握住了她的颈窝,荆芜一个闪躲,却将自己的发网送到了南云起手里,拉扯之间,三千青丝倾落。
柔软的发梢从手心溜走,南云起空握着法网,眨了眨眼,没有说话。
荆芜啧了一声,叹了口气,“哑巴,功夫见长啊。”
南云起眼里浮出了一丝温柔,将发网递了过去,“你现在是小家丁,不准这么和我说话。”
利索地将头发盘了起来,荆芜好笑地嗤了一声,没有答话。朝后面拍了拍手,一个包裹从天而降,稳稳地落到了荆芜的手里。这是荆芜早几天吩咐的,托暗卫们给自己置办,正好今天办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