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大厅里,瑞亲王还是舍不得将视线从南云起身上挪开,一个劲儿地说瘦了,黑了。被问道这么多年怎么过来的时候,南云起只是说在外乡漂泊,没有多提。
瑞亲王哪里不懂,颇是伤感地说,“我知道,你是不愿意回来,免得触景生情,想到你的母妃。其实我又何尝不是呢,这个宅子里到处都是若水的影子,你们之前住的听雨轩还一直空着,再没有人进去过……”
“是孩儿太冲动,以后再也不会离开父王了。”
南行水低头喝茶,桃花眼里闪过一丝不快。这老东西当着自己面就开始想小情人,真是没把自己这个大儿子放在眼里啊。
想罢,南行水垂下眼帘,默默算着,估计时候要到了。
果然,没一会儿,门口跑来一个下人,步履匆匆,“王爷,皇上请您现在入宫一聚。”
瑞亲王显得有些不快,“皇上不是在处理政事吗,怎么会找我?”
下人回答,“好像是王妃今天去瞧了郑妃娘娘,皇上正好碰见了,就想请王爷一起去坐坐,聊聊天。”
南云起见瑞亲王犹豫不决的样子,出声道,“父王,既然是皇上的意思,你就先去吧。等到得闲了,咱们再相聚也不迟。”
瑞亲王欣慰地点点头,带着下人进了后面换衣。不一会儿,便坐着门口的步辇匆匆离开。
好像是安排好一样,整个大厅里的下人都退了下去,只留下了南云起和南行水,一左一右,相对而坐这。要说起这两兄弟的恶缘,那也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了。
南行水是瑞王妃的独子,瑞王妃出身名门,相貌才情都没得说,偏偏瑞亲王就是不喜欢这个王妃,所以除了长子之外,两人再也没有过子息。
反观南云起的母亲齐妃,正是瑞亲王在外微服游玩时遇见的,两人就此一见倾心。齐妃正名齐若水,是城中一个教书先生的女儿,门第不高,勉强算是个小家碧玉。不过齐若水姿色清丽,自有一股弱柳扶风的柔弱感,而且满腹才华,嫁入王府后,瑞亲王不顾众人的反对,将她提为了侧妃。
可惜自古红颜命薄,齐若水终究没能伴瑞王到老,而是自己先香消玉殒了。
说来也巧,这瑞王妃诞下长子一年后,齐妃也生下了幺子,兄弟二人自出生起就被拿来比较,这也是南行水恨透了这个二弟的原因。这南云起从小就聪明,无论是读书还是习武,都要胜过南行水两分,每每被人说成是嫡不如庶的时候,瑞王妃都会狠狠地责罚儿子。也是因为这个,南行水几乎整个年少时期都是过得很不顺。
南行水白皙的手指放下了茶盖,啪嗒一声,露出了带笑的唇角。今天正是新帐旧账一起算的时候,要是不好好给这个二弟一个下马威,自己这个大哥也不必做了。
打量着南云起,南行水笑说,“听说二弟与燕将军交好,看来这武功是大有精进了吧。正好,我们兄弟二人好久没有切磋了,何不去痛快来一场?”
南云起一抬眼,“好。”
站在后山的山口,南行水率先停下来,只见他一身宝蓝色的马装,头上用玉带将头发绑住,看上去分外清爽。扯了扯手里的马鞭,南行水朝入口处用力抽开,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前几日有人进贡了不少猎物进来,你东,我西,半个时辰后谁打得猎物最多,就算谁赢,如何?”
南云起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大哥说什么,便是什么。”
看他波澜不惊的样子,南行水牙根发痒,硬挤出一个好来。南云起也不理会许多,只是简单地报了个拳,带着阿寅快马加鞭,向东边奔去。
南行水在原地看着他离开,脸上浮现了诡异的笑容,在白皙的面皮上显得格外不和谐。身后的跟班挠了挠脑袋,问,“少爷,咱们不去打猎吗,可不能让他占了上风!”
不紧不慢地转着拇指上的翡翠扳指,看着里面的绿意涌动,南行水一脸胜券在握,“他?他能够保住命出来就不错了!”
骑着马在山林中疾驰,南云起从背后抽出一支竹箭,搭在弓上,手挽满弓。放开手,手里的离弦之箭飞快地射了出去,一下子击中了树后的兔子。
阿寅下马,将兔子装到马上,正要上马,却见南云起摆了一个静止的手势。
手还保持着动作,南云起微眯起眼睛,细心听着耳里的声音。从刚刚进来的时候,他就有一种不对劲儿的感觉,越是往里走,这种感觉越是浓烈。这是一种强者的气息,而且就在自己不远处。
张开眼,南云起神情凝重,“阿寅,不对劲。”
阿寅心领神会,立刻俯下身子,在四周查看起来。拨开了一片草丛,阿寅发现了一串脚印,南云起也下马前来查看。这脚印有些像是野猪的印子,但却有有些不同,根据深度和大小,可以看出这印子的主人必然是个庞然大物,普通的野猪不大可能会有这么大的。
阿寅面色不善,“主子,那个南行水是故意的。”
“无论是什么,杀了再说。”冷冰冰地说着,南云起跨上马,“打起精神,这东西不是好对付的,别让这畜生伤了!”
阿寅还没有回话,却听见一阵响动,两人的脸色同时一变。
那东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