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吉时到,狩猎的队伍正式走了进来。按照等级,由着暗黄的四位亲王,到几大侯爵大家,再是文武百官,依次分明地排列开来。随着一道宏伟雄浑的乐曲响起,一队浩荡的长队出现在众人的眼前。荆芜他们这些人站在最末端,但依然听见领头太监尖锐的声音。
“皇上驾到!”
所有人呼啦啦跪了一地,跪行大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万岁,天地为之一震。
长队整齐地分为了两队,一匹通体漆黑的骏马缓缓踱来,上面坐着的,正是一身皇袍的原帝。
原帝骑到众人面前,勒住缰绳,气宇轩昂,天子不怒自威,“众爱卿平身!”
原帝矫健地翻身下马,在众人的簇拥下,缓缓向前走去。不远处,是一方雄伟开阔的平台,上面旌旗冽冽,腾纹繁复,名曰逐鹿台。
原帝踩着台阶,一步步踏上逐鹿台,身后的队伍则是整齐地列成八方队伍,成五行八卦汇聚之势。
随着大流分到两边,荆芜这才能够看清前方的状况。除去原帝之外,还有一行人候在离不远处,距离原帝最近。不消说,都是金枝玉叶,龙子龙女了
打头的两名青年,雄姿英发,吸引了众人的眼球。两人不知是不是说好的,居然同时披了件外氅。九皇子南宫洌着一件红袍,蹬黑靴,腰间配着冬珠腰带,鹰勾鼻,剑眉星目,无比具有侵略性。
而一旁的南宫暄,却是一身纯白,身上披着的外袍还是件白狐狸的毛皮,毛绒绒的,似乎在阳光下一照耀就要羽化登仙了。白衣黑发,一尘不染,当真是白茫茫天地,独一人清净。
一红一白,交相辉映,偏偏又有些格格不入。浩浩天地间,独尔能与我相配。
独尔,能与我为敌。
在众人看着逐鹿台的时候,荆芜却开始习惯性地开始寻找南云起来。四下搜寻后,荆芜一下子就找到了瑞亲王的仪队。瑞亲王站在首位,一左一右,站着的正是南行水和南云起。
如果说九皇子和六皇子是针锋相对,不相上下,那么南行水和南云起,只能说是格格不入,各占一方。
南行水居左,一身华服宝饰,那一长雌雄莫辩的脸庞,比女子多三分英武,比男子胜三分风流。
可是,荆芜的视线却只落在南云起身上,没有半分留给其他。南云起穿的很简单,只是一身黑衣,长发束起,以黑玉簪定住,整张俊朗的脸庞露了出来。他手里握着重锋,整个人似乎与剑融为一体,挺拔在天地间。
许是感觉到什么,南云起微微侧过脸,竟然向着荆芜的方向瞧过来。
第一次,荆芜不自觉捏紧了手心,心中砰砰直跳。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直到台上一阵鹿鸣响起,打断了他们的视线。只见一只雄鹿从逐鹿台上跑下,身影矫健头上一对硕大的鹿角十分惹眼。待它跑到了场地中央,动物特有的敏感让它非常焦躁,似乎是感觉到了即将到来的危险。
所有人单膝跪地,以武场行礼的姿势,等候着原帝号令。
原帝接过内侍递上来的金弓,走到台前,浩气一声吼,“众勇士,举弓!”
众人站起身,一同举起长弓,“举弓!”
原帝接过羽箭,对准那雄鹿,一箭飞去,用力地穿过了雄鹿的脑袋,一击毙命。
放下长弓,原帝豪情万丈的声音在整个猎场上回响。
“扰我国安者,杀!伤我族人者,杀!当我行道者,杀!”
这几句话瞬间点燃了在场所有人的情绪,众人举起长弓,高高举过头顶,附和原帝的话。
“杀!杀!杀!”
取鹿角,饮鹿血,一干事情做完后,原帝站在台上,眼睛落到了自己的儿女处。
在场的人见状,顿时都屏住了呼吸如今最后一件事情,就是交弓。原帝待会会回到行宫中,接下来被交弓之人,就是这两日围猎中接管大局的人。
这是一种恩宠,也是重新站队的机会。
南恭冽心中激动,脸上却没有表露出来。感觉到原帝的眼神在自己和南恭暄之间徘徊,南恭冽心中自信,只等着待会儿父皇喊出他的名字。
一旁的南恭暄依旧神色如常,一副隔岸观火的疏离感。
原帝看了一会儿,眼睛落在了南恭洌身上,不一会儿却跳过了他,直勾勾看向了身后的人。
“你,出来。”
南云起只是站在那里,忽然感觉原帝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听到他唤自己还当是听错,但原帝的眼神却直直看着自己,南云起无法,只能走了出来。
“臣南云起,叩见皇上。”
原帝眼里带着些对后辈的疼爱,注视着眼前英俊沉稳的青年,“你是瑞王家的二子吗?之前还听说你殁了,没想到是空穴来风啊!”
感觉着背后的视线如针芒在刺,南云起只是稳稳回答,“劳圣上挂心。”
“你这次否极泰来,朕也没有什么礼物相赠,不如——这金弓便交给你奉上,如何?”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不止是南恭冽眼睛瞪大如铜铃,就连南恭暄也抬眼瞧了过去,似乎对这个凭空冒出来的人非常好奇。
南云起不知道原帝这样做有什么打算,但是君要臣如何,臣没有拒绝的余地。
双手聚到头上,接过金弓,南云起缓缓走上前,将金弓放回九龙弓架上。
“逐鹿大会,开始!”
八方人马各自散开,向着营地跑去。南云起忽视周围人打探的眼神,连带着瑞亲王的询问都敷衍而过,回到了自己的帐子里。
坐到椅子上,南云起靠在那里闭目养神。刚刚一番虚以委蛇,让他有些乏。这些年来离群索居,习惯了独来独往,骤然间暴露在阴谋算计之中,反倒有些应接不暇。靠在椅背上,南云起脑袋里在想着前后因果,思索为什么原帝会来此一招,手上朝外伸了出去。
下人很有眼力地递给了茶碗,南云起坐起身,睁眼喝了口茶,眼睛不经意一瞟,不禁一愣。